第十二章 决斗前夜（下）

北方越靠近冬季，白天就越短，因此第二天早上格莱蒂斯打着哈欠来到山顶时，天还没亮。漆黑的天幕上还挂着闪着微弱光芒的星子，她抬头看去，有一颗星星永远灿烂耀眼，那颗星星仿佛离自己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摘到。

格莱蒂斯知道，无论她飞多高，都不可能摘到，但并不妨碍她朝天幕伸出手去，想象自己摘到了那颗星星，在心里独占它。

“昨晚睡得如何？”

身后传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格莱蒂斯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便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嘴角还带上浅淡的笑意。

“很好啊，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到你问候我呢。”她装作开玩笑一样地道。

巫师还是那副打扮，但今天却戴上了以往没戴过的单片眼镜。圆形的镜片卡在他的眼窝中，透过镜片，他的茶色眼镜显得清澈许多，不在像之前那样看不清底色。各色晶石串联而成的镜链垂落颈边，散发出低调的彩色光华，这是格莱蒂斯所知的巫师最花哨的一件饰物。

但能被巫师戴在身上的眼镜绝不会是装饰品，她有点好奇，立刻问：“这是什么？”

“仲裁之镜，确保等会儿的决斗中没有违背规定之处，以及任何魔法干扰。”巫师看了她一眼，仿佛看透了什么，“毕竟有些魔法，用起来的确神不知鬼不觉。”

格莱蒂斯略有点心虚地移开了点视线，她确实想了些有备无患的办法。

“他们到了。”

顺着巫师的视线看过去，格莱蒂斯看到了狼人族长领着他的族人走了过来。那些族人都是见证者，毕竟，这次决斗，涉及五年后族长的更替。已经有十年没见过任何人挑战族长，看起来人群中有些人的模样十分兴奋，有的则向他们投来轻蔑或敌视的目光。

只在这里呆短短两天，格莱蒂斯自然就无视了在这些视线。估计狼人族长也口头约束过他们，因此并没有人敢过来找茬。

这里是一处狼人族专门用来搏斗的场地，同时也是一个训练场。训练场是椭圆形的小型盆地，周围甚至在山石上凿出了观众席，除了有一边背靠峡谷空荡荡的所以没有观众席。

这处训练场是由于从峡谷下方吹上来的风常年侵蚀天然形成的，由于到了冬季风更大，所以一般是不使用的。但将擂台定在这里，显然这次决斗会非常精彩，同时，也会非常危险，

毕竟，那千米的峡谷深度，并不是开玩笑。

狼人族群里的窃窃私语声忽然变大了，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科尔温正给弗洛伦斯指了个方向，看样子是让她在那里坐着乖乖等他。

忽然，狼人那边发出了更大的声响。

原因无他，只是弗洛伦斯突然捧起科尔温的脸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啵地一声，依照狼人灵敏的听觉，即使隔了这么远，也依旧能听见。

弗洛伦斯扬起漂亮的脸朝对面那些目瞪口呆的——一半惊讶弗洛伦斯的美貌，一半讶异科尔温竟然有如此艳遇——狼人倨傲地看了一眼，便裹着厚厚的斗篷潇洒离去。

无言的占有与宣告。

“公主殿下这次太过胡闹，给你们带来了麻烦，这次回去，国王陛下肯定会大发雷霆，但欠你们的王室绝对会偿还。格莱蒂斯，我很抱歉，昨天没有和你说上话，还有，当初不辞而别。”科尔温走过来，脸上还有遮不住的红晕，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成年男人表现得比一个妙龄少女还要羞涩。

格莱蒂斯看着四年没见的科尔温，脑海里闪过对方还是狼崽的模样，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红棕色的中长发，还是像狼的毛发那般温暖。没有故意打趣，她温柔地道：“她和巫师的交易，该付的金币，巫师会告诉你的。其他事不用说抱歉，只要你今天能赢，我就原谅你过去所做的所有事。”

顿了一下，在科尔温感动的目光中，她接着补充说：“不过你咬坏的那条裙子，不算在里面。”毕竟那是她很喜欢的一条裙子。

科尔温：……

看到对方傻掉的目光，格莱蒂斯笑了，余光一瞥，珍妮特正在场地对面招手，最后不忘给他打气：“加油！”

科尔温点点头，如今沉稳许多的他，再也不用她来操心了，这就是孩子长大了的感觉吗？

格莱蒂斯刚送走科尔温，就听见巫师问：“什么裙子？”

“就是那条柯达第亚，你送我的，算是古董了，我本来还挺喜欢的。”格莱蒂斯没有多想就回答了。

“什么时候？”

“送我不久后，”格莱蒂斯抬头看了一眼巫师，有点奇怪他的问题，“怎么了？”

他不会是以为我故意弄坏那件古董吧，虽然已经送给我了，但弄坏别人的礼物的确很不好啊……

“我还以为……”巫师对上格莱蒂斯疑惑的目光，没再说下去。他只看到对方穿过几天，之后买了新衣服就再也没见到了，他还以为，格莱蒂斯并不喜欢。

原来并不是不喜欢吗？

“我有试过缝补，也送给别人补过，但补得都很不理想，所以只能收起来。”格莱蒂斯想想还是补充说明一下，万一巫师真的误会了怎么办，万一因此迁怒科尔温就不好了。

巫师看着着急解释的格莱蒂斯，意有所指般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

格莱蒂斯点点头，随后才觉得巫师这句话里好像包含了某种深意……

几句话交谈的时间里，该到已经全部到场。似乎是有意的，狼人族人全部坐到了右边，也就在她的对面。他们虎视眈眈地看过来，感觉不是很友好。

格莱蒂斯磨了磨牙齿，被这样盯着谁都会不舒服。此时，巫师拉住了她的手，玄黑的光芒忽然遮住她的视线，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脚下空了一瞬但又很快踩实。只不过一刹那，两个人就转移到了训练场的中央。

又是如此……格莱蒂斯满头黑线。

“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她刚站稳，就听见巫师在她耳边说。

说……什么？

没等回答，巫师松开她的手，走上前去，他的面前站着三个人。

右边是身强力壮的狼人族长，左边是朝气蓬勃的科尔温和珍妮特。双方相视而立，脸上严肃冷静的表情几乎如出一撤。

这场决斗的胜方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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