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筑梦之境（下）

如同格莱蒂斯所想的那样，莉拉带着小女孩往左边的临时基地走了过去，毕竟瘟疫期间，那里肯定有最好的药材，即使不能立刻治伤，也能有个安身之所。虽然她想去管制稍微松一点的城中心，但这里四处都有人盯着，想要进去得寻找机会。

接待难民的修女见到称为母女的两人不疑有他，在检查两人并没有得瘟疫后，被安排到了临时基地的后勤，并且给她们找了住处，虽然是平民区废弃的平房，漏风又漏雨，还得和其他人挤在一起，但总比逃难时的风餐露宿要好。

当然，这只是真正难民的想法，像莉拉这个假扮的难民，自然非常不习惯。以前，她是精灵族，饮食精致，后来她追求爱情，也从未拮据。即使再不能忍受，她还是完美地演出了该有的感激之情。毕竟，这些和她经历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后勤除了医务人员，主要缺洗衣做饭这类打杂的，天寒地冻的天气，她忍着胸口的不适，将满满两大盆的衣服洗完。洗完衣服之后，她去吃晚饭，哑巴女孩已经替她打好了饭菜，她挨着她坐下，手伸出来的时候，想要拿勺的手指已经变得红肿，关节连弯曲一下都很艰难。

莉拉沉默了一瞬，然后用大拇指将勺柄握在手心，像刚刚学会用勺子的小孩一样慢慢地吃那碗来之不易的饭食。

第二天，手指肿得像萝卜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干活。此地并没有驱魔师，也就没有能感应到魔法的人，她悄悄用魔法洗干净了衣服。毕竟治好手的话过于可疑，农妇也不可能拥有一双细嫩的手，只能暂且忍耐手上的冻疮带来的疼痛。她去吃晚饭的时候，哑巴女孩刚好吃完，不过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端起了莉拉的碗，手上拿着她的勺。

莉拉：“……”

莉拉：“你要……喂我？”

女孩点点头。

莉拉：“你真奇怪。”

格莱蒂斯能够理解，对于魔女而言，哑巴女孩的这个举动真的很奇怪，对一个陌生的而且利用自己的女人示好，会有什么用吗？

跟着魔女几天后，格莱蒂斯开始好奇小女孩的身世，转而跟着她，虽然格莱蒂斯一点也感受不到梦境里所处季节的寒冷，但当她无意中触碰到小女孩的时候，她的手指突然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就像不知为何静电了一下。

几个画面在她眼前闪过。

湍急的河流，深受重伤的银发女子拖着铠甲沉入河中，身体骤然变小后，从铠甲中挣脱出来……

这个小女孩并不是普通的女孩！

格莱蒂斯睁大眼睛反复看了眼前小女孩的银发和瞳色，再回想起圣女的银发和瞳色。

没有错，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

还有这种变成小孩的魔法吗？

她以前听闻过圣教圣女的传闻，说圣女从圣教诞生至今都存在，从未像听到教皇更替那样听到圣女的更替，而且圣女的名讳更加无人知晓。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那么早就开始存在，那么对方难道也是长生不老的吗？

格莱蒂斯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这时，正在采摘马铃薯的哑巴小女孩深吸一口气，摊开攥紧的手心，一丝白金色的火花在她掌心跳跃了两下，然后就“哧”地一声熄灭了。

“还是失败了。”她开口，语气遗憾，明显就是圣女的声音。

原来并非不能开口，而是开口就会穿帮，揭穿她其实就是圣女的事实。

以这副模样，即使说自己是圣女，也不会有人相信，格莱蒂斯猜测着她没有去找圣教派来的人员的原因，若她以这个模样承认自己的身份，肯定会让人质疑教会的权威。

女王俯瞰着城中的繁华之景，满头银发一丝不苟地束成发髻，头顶发间铂金打造的王冠低调奢华地点缀着大大小小的宝石，镶嵌在中间的那一颗发出如同太阳般的金色光芒。微蹙的眉头没有平整过，纵使已经没有人大张旗鼓地抗议她的统治，质疑她的能力，她仍然忧心忡忡。

身后传来声音，有人敲门走了进来，声音略有点颤抖。

“陛下，有人在前厅等你，士兵们没拦住。”

女王眉头皱得更深：“如此放肆，是谁？”

“只报上了一个名字，格莱蒂斯。”

女王微眯的双眼顿时瞪大了：“什么？”

巫师悠哉地坐在有着天鹅绒软垫的椅子上，两手笼在袖子里，接着宽大袖子的遮掩，他戳了戳正在沉睡中的刺猬。

只可惜那小东西缩成一团，摸哪里都是刺，他有点后悔把格莱蒂斯变成刺猬了，毕竟无论是猫还是兔，都会柔软许多，不过也只有蛇、刺猬之类的会冬眠，不会妨碍到此次他和格莱蒂斯的妹妹，现任西国女王的会面。

巫师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地等待。

脚步声传来，大门关上，士兵有序撤退，再无其他人的存在后，巫师才慢慢睁开眼睛。

“你来干什么？”女王在巫师对面的座位坐下来，比起上一次相见，已经过了近二十年，“这次我可没有召唤你。”

二十年，对面巫师的模样分毫未变，而她自己，眼角都添上了细纹。

再次见到巫师，她如临大敌，即使面上装得再淡定，她紧握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

“真生分啊，但我知道，你现在有大麻烦了哦。作为我曾经的客人，我不会袖手旁观的。”巫师露出一抹微笑，修长的手指叩了叩靠椅的木质扶手。

“巫师，”她的声音沉下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着与格莱蒂斯长相有几分相似，但已经比她还要成熟的西国女王在他面前努力维持和平假象，巫师心想，果然还是不一样。

格莱蒂斯是怂，但她并不是怕。

“不准备好好接待我一下吗，说不定，我会帮你解决现在的麻烦？”

指甲陷进手心，女王垂下眼皮，蓝色的眼眸不复年轻时的清亮，但仍旧精明。但凡与巫师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对方不可能如此好说话，现在这么说，一定是有所图谋。但她不知道，他想图谋什么。

思考再三之后，她点了下头：“也好，最近正好要举办庆典，你也留下来参加吧。”

“多谢女王盛情。”巫师从善如流地点头，眼底浮现出满意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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