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龙族之子（上）

半天前，巫师再一次来到荆棘城堡。

终年缠绕在城堡上全身尖刺的荆棘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弯曲坚韧的藤蔓。藤蔓上开着白色或粉色的花朵，芬芳的花香洋溢着早春的气息。巫师刚走到城堡的大门前，叩门的手都没有抬起来，大门就乖巧地自己向外打开了。

“巫师，久违了。”魔女莉拉坐在柔软的沙发上，一头乌黑的秀发中，夹杂着如红线般鲜艳的头发。长发被编成了鱼骨辫，末端绑上红缎带垂在了她的胸前。

华莉丝给她绑的红绸缎，绑的还是蝴蝶结。

“才两个月不见，并不算久吧。”巫师没有摘下斗篷，直接坐在了魔女的对面。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城堡内部好不容易才有的阳光也一点点收束，退回到了城堡之外。

魔女打了个响指，一簇火焰从她指尖冒出，点燃了桌上制作精美的灯台，给黑暗中的大厅带来一点光。

“两个月？不，是一年吧……”

她笑了笑，看着面前相识了百余年的故友，语气调笑地称呼着说:“对吗，不属于现在的巫师？”

巫师浑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气息，明明近在眼前，却像隔着一层什么一样看不见也摸不着。

“准确说，是十一个半月，再过半月，就是我穿越前的时间。”巫师坦诚得不像是之前的自己，不过，他本就没想瞒过莉拉的眼睛。“既然你已经看出来，那么，你有办法改变我现在的状况吗？”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不然，我也不会选择沉睡，等待着莉莉的来世。”她低着头说，似在回想什么，“我没想到，她居然对你如此重要，让你不惜动用《黑暗宝典》穿越到过去。”

莉拉知道，《黑暗宝典》并不是巫师随手写下的闲书，而是一本真正的凝聚着魔法奥秘的书，可以说，那是任何会魔法的人都会想要拥有的书，但那本书上有魔咒，真正想要利用书的人是不可能得到那本书的。

“重要？”巫师发出一句明显的疑问，似乎他都没考虑过这些事情。

“难道不是吗？”莉拉笑了，笑时至今日还不坦诚的巫师，“否则你也不会来问我刚才的问题。”

出乎意料的是巫师的回答。

“我没有不坦诚，只是一切的开头已经无法扭转。我并不认为这件事重要与否，只是直觉告诉我必须这么做。”他的声音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传来般虚无缥缈，“犯下的错永远也无法改变，即使付出巨大的代价。”

“代价？”魔女细细琢磨这两个字，“你……”

“逆转时空没有那样轻松，可以不付出任何代价。”巫师自嘲地笑。

“你……变得不一样了。”莉拉低声说。随后，她眯起眼睛问：“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巫师勾起唇角，如果问他为什么会和莉拉成为朋友，除了两人相识已久外，还有一点就是莉拉非常的知情识趣，即使是问问题，也是点到即止，并且乐意帮他的忙。

他说出早就想好的话，末了，拿出那本书交给莉拉，又补充一句，“最后，就拜托你了，将这本书交给格莱蒂斯。”

莉拉的表情从头到尾只是微微起了波澜，但听完这句话后，双眼竟微微有点模糊。

“我答应的事不会忘。”

在莉拉还是精灵的时候，她就听说过巫师欧恩的名号。那个时候，人类的领地几乎踏足整个西方大陆的版图，除了北方的黑暗森林。人类的国王希望与精灵等族群建交，打通北方这条与魔法生灵的贸易之路。以此取得共同繁荣。

精灵是爱好和平的种族，如果只是为了种族的繁荣发展，他们是很乐意建交的。但是莉拉的父亲却一直不同意，原因无他，是因为他觉得人类没有诚信。

这就要说起很多年前的那场战争，人类联合精灵、矮人共同讨伐龙族。战争的末尾，当时的人类国王瞒着盟友藏下了一枚龙蛋，最后还用数之不尽的魔法生物献祭，孵化了龙蛋，让曾经的噩梦，龙族的最后一条黑龙重新回到了这片大陆。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条黑龙虽然没做什么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事情，却也做了许多令众人头疼的事情，差点引起了西方大陆第二次的全面讨伐。

这条黑龙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什么都要尝试。它挑战了各个种族的强者，学习了巫师一族的各种魔法，窃取了矮人概不外传的锻造技术，甚至化身精灵进入神圣之地了解这片大陆的历史。

黑龙最终被莉拉的父亲发现，赶出了黑暗森林。

因为好奇最后的龙是怎样的模样，她悄悄在暗中观察。黑龙化身成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个头不算高，但脸是真好看，就算是放在精灵里也不遑多让，难怪能瞒过大家的眼睛。

结果，她就被发现了。

“喂，那边偷偷摸摸躲在树上，失礼又差劲的小不点，出来吧。”父亲离开后，黑龙却没有离开，而是突然朝一个方向开口说。

莉拉左看右瞧，不知道对方说的偷偷摸摸、失礼又差劲的小不点是谁。

“别到处看了，说的就是你，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是听不懂吗？”黑龙的语气十分平淡，用词却莫名的严厉，高高在上的表情带着极强的侮辱性。

那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莉拉的藏身处，与莉拉来了个长达三秒的对视。

他在说自己？！

恍然明白过来的莉拉顿时又羞又气，翻涌的情绪令她一下红了脸，气愤比羞赧胜过太多。她从来没有被人这么说过，一时气急就顾不得眼前的黑龙究竟有多么厉害，直接扒开树叶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什么小不点？”明明才比自己高一个头，她盯着只会用鼻孔看人的黑龙怒气冲冲地说，“你说话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就不能好好说嘛，我一个肤白貌美的精灵被你说得跟个矮人似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的描述不够准确？”他一挑眉毛，仿佛是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人。

“准确？”莉拉直接翻白眼，“简直就是有成见！”

“不，有成见的是你，”黑龙颇感好笑，面上却不改脸色，“我只是在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你却觉得我说的是矮人，所以你不仅有成见，明显还对矮人有偏见。”

莉拉气得想动手，但黑龙的眼睛里一片坦荡，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问心无愧”的气势，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他的的确确就是如此想的。

这样耿直又霸道到令人讨厌的人太过少见， 莉拉被气得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

精灵对矮人确实历来有偏见，黑龙并没说错这点，所以莉拉才更加气恼。

“这个世界令我感到无聊，人类有趣却也很贪婪。”他说，语气老成，仿佛洞悉了一切，“人类比龙族还要贪得无厌，你的父亲虽然默守陈规，却的确是个智者，你应该多听听他的话。”

莉拉不理解对方的话，平白无故的说教般的话更令她感到恼火。她正想着该如何反驳，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对方便转身张开黑色的龙翼离开了。

她懊恼地剁了一下脚：“喂，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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