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世界说晚安

生命因为付出了爱情而更加富足。——泰戈尔

船王和小公主躺在同一张床上，两个人枕着相同花纹的枕头，被子却完全不一样。他们看着灰蒙蒙的天花板，都因为枕边多了个人而睡不着。

“先生，真没想到我们还没结婚就一起睡了。”小公主呆呆地说。

“你不敢回房间，帕西和伊西先前睡过的房间又被奥登兄妹借用了，我们一起睡完全是迫于无奈。”船王回应。

“我相信你是一个绅士。”

“我一直都是，怎么了吗？”

船王余光瞥向小公主，小公主把被子拉高了些，只剩下她和玩偶熊的头。

“对不起，先生。”小公主有意说。“我只是因为害怕。”

“怕什么？”

小公主转头看向，犹豫了一会儿，随后慢吞吞地说：“母上和父王一起睡就会怀孕，现在我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哦，原来是这个原因，船王以为她还在害怕神秘人呢。他笑着闭上眼睛，认真地说：“没有你的允许，我是不会碰你的。”

小公主翻身了，背对着船王，明显感到心跳在加速。

“以后也不，怀孕有很多麻烦。我怕疼、怕血、怕死……我就是个胆小鬼，真要了也不会是个好妈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小公主立即用被子盖住头，连头发也不露出来。

“从前我没有爱人，总是很羡慕别人。现在有了你，我不用再羡慕了。当然，爱人走到最后会诞下属于他们的孩子，孩子代表了他们生命的延续，爱情的结晶。我还羡慕那些有孩子的人，甚至幻想过做父亲的感觉……”

“先生，很晚了，睡觉吧。”小公主突然打断道。她又把被子拉低了，仿佛她刚才什么也没有做，藏在被子里的双手紧抱着玩偶熊。

“明天你还有工作，而我因为有事也要起来很早。”

“对不起。”船王轻声说。“让你心情不好了。”

“没关系。”小公主扯出一个微笑。“请不用在意，我还想多了解你。”

“如果有一天，我去孤儿院带回了一个孩子。他叫我‘爸爸’，你愿意让他叫你‘妈妈’吗？”

“……”

小公主转身看向船王，船王已经睁开了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他的脸上充满认真，小公主确信他没在开玩笑。她坐了起来，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

“那我宁愿自己生。”

她说。

“这样他就会像你，而你也是他真正的爸爸。”

船王的目光转移到小公主身上，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观察她——她散着波浪卷长发，穿着纯白色的睡裙，清纯的脸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地美。她就像古希腊神话里的女神，看起来那么假、那么遥远。他向她伸出手，迫切地想要留住她。他抓住了她白皙光滑的手臂，真实触感促使他坐了起来，双手抱住她。

太好了，她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接触到这么真实的东西了，她的真实让他猝不及防，致使他忽略了绅士风度，像迷失在沙漠里的饥渴的探险家看见水一样激动。好在她是爱他的，她并没有嫌弃他。

“你怕疼，怕血，怕死。”在说的过程中，船王抱紧了他的爱人。“你已经为我付出太多了，海神好不容易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不能、也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我知道。”

小公主闭上眼睛。

“你羡慕有孩子的人，记得吗？你曾经羡慕别人有爱人，现在有啦。还羡慕别人有孩子，为什么不肯接受自己的孩子呢？”

“因为你会经历所有害怕的事情，而我不想再让你受到伤害。”

“这些都能为你克服。”

“为什么这么说？”船王愣住了，小公主感觉到他抱得没那么紧了。

“因为我爱你。”

她有理地说。

船王又一次愣住了。他本想说什么，却又不说了。小公主的话仿佛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答案，将他所有想要说的话全部反驳回去。

爱？

对啊，是爱。

小公主爱他，爱到不厌其烦地陪伴他，爱到用最好的一面面对他，爱到自己面对危险，无怨无悔地保护他。她还愿意克服自己害怕的事物，那句话不就是这一切的概括吗？

船王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傻子，连接小公主的话都不会。她的爱太热烈、太沉重了，他接得措手不及。从前小公主总为他流泪，现在终于轮到他了。他被他的爱人的固执感动了，这是幸福的眼泪、高兴的眼泪、快乐的眼泪。

“谢谢你。”

他在爱人的耳边说。

“谢谢你爱我。”

“不用谢。”

爱人回答。

“先生，已经很晚了，可以睡了吗？”

“当然可以，睡吧。”

“晚安先生。”

“晚安，我最亲爱的小公主。”

晚安，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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