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海的女儿

那天过后，公主渐渐放下了见外的胆子，开始尝试融入外界的生活。亚瑟的日常中似乎多出了一抹身影，使得原本平淡无常的一天变得丰富多彩。

早餐时间，他会看到公主端着亲手为他做的爱心早点向他走来。放到桌上，公主笑着对他说：“新的一天，新的自己。新的开始，以这份早餐为原点。”

批改公文的时候，他有时会看到公主路过办公室的门口。她的怀里抱着一摞书，明亮的褐色眼睛看向前方。余光注意到有人在看她了，微笑地向他招手打招呼，为他加油打气：“亚瑟加油！相信你一定能行。”

亚瑟一有空，就会去图书室看书。到那里的时候，他也会遇见她。公主急匆匆地跑过来，怀里依旧抱着一摞书，貌似要来归还。

“要死了！要死了！”她着急地说，“这些书借得有些时日了，要是他正巧要看，那就……”

听她说话的语气，像一个普通平凡的小女生，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这也是她特别的一个地方。

她低着头，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或许是那摞书挡着吧。走到图书室的门前，艰难地抽出一只手，打在门把手上。

突然，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好像碰到了一个肉乎乎的东西。抬头一看，惊讶地瞪大眼睛，触电般把手收回来。

“不……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说着说着，她又低下头，一副很心虚的样子。

亚瑟冲她笑了笑，打开门：“公主殿下要来还书吗？一起进去吧。”

公主乖乖地跟着他进去，亚瑟坐到书桌旁准备看书，悄悄瞟向公主那边，公主自然熟地把书放回原处。

不一会儿，书便放完了，同样转身看了他一眼，快速地转回去。

既然你要看书，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暗暗做个再见的手势，准备闪人。

“公主殿下。”亚瑟忙叫住正要离开的公主。

公主停下脚步，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有事吗？”

“没有……”亚瑟的目光转移到书桌另一边的椅子上，问，“您能陪我看会儿书吗？一个人呆在这里有些无聊。”

“看书还用陪？”公主反问，“想看书的人一般都会觉得一个人看书会比较好吧？”

“呃……”亚瑟尴尬地扯出一丝微笑，顿时感到无言以对。

“虽是这么说，但既然是你的请求，我就不会拒绝。”公主走到书架前背对着亚瑟，边找书边说，“亚瑟你平常都是一个人吗？难道没有人陪？”

“嗯。”亚瑟的目光转移到手里的书上，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公主又问，“独来独往的感觉很不好，你不寂寞吗？”

“不会，我已经习惯了。”亚瑟低下头，眼里流露出无限哀伤，用另一种陌生而生硬的语气来回答她的问题。

“唉？”公主疑惑不已，转过身，看向亚瑟。他低着头，好像很难过，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公主殿下，突然用这种语气来跟你说话我感到很抱歉。”亚瑟顿时像没事了一般，又抬起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手里的书上，歉意地说，“抱歉，让你见笑了。”

“原来如此，没关系啊。正巧我也是一个人。能做个伴吗？”公主笑盈盈地向亚瑟伸出一只手。

亚瑟听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作……作伴？公主竟然说要和他作伴？为什么她会说得如此自然？现在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吗？

“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对不起。”公主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亚瑟哭笑不得，怕她再多想什么，转移话题道：“公主殿下您还是不要多想了，坐下来一起看书吧。”

“啊？哦。”公主坐下来打开书，亚瑟眼尖地注意到公主看的书竟然是《安徒生童话》！

那不是小孩子才看的书吗？那么多书不挑偏偏就挑这本，原来公主不止孩子气，还这么幼稚啊。

亚瑟不禁用一只手捂住嘴，“扑哧”一声笑出来，被公主听到了。

公主满脑子问号地看着亚瑟，还在亚瑟面前前后翻了一下那本《安徒生童话》，疑问道：“我看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没有，”亚瑟说，“但是有一个发现。”

“什么？”公主接着问。

“原来您不止孩子气，还很幼稚。”亚瑟笑话道，“简直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

“……”

公主语塞。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暗想：你才跟我认识多久？怎么就知道我孩子气？我哪里幼稚了？还有，我不小了，才不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选这本书的原因是因为这本书里有个故事跟我的经历很像。”公主整理好思绪，一本正经地说。

“故事？”这回轮到亚瑟问她了。

“是的。”公主点了点头，继续说，“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海的女儿’。”

“海的女儿？拿来给我看看。”

笑话亚瑟的机会到了，公主一边捂嘴憋笑，一边把书递给他：“还说我幼稚，你不也没有看过吗？”

“呃……”亚瑟再次无言以对，干笑地看起书中的内容。

在亚瑟浏览书中内容的同时，公主趴在桌上，望向窗外碧蓝的天空：“说实话，不光是我，我觉得你也一样。”

没等亚瑟发问，公主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小美人鱼有一个完整的家，有爱她的姐姐、父王和母上。我之前也跟她一样呢。小美人鱼总是对外界新奇的事物充满无线幻想，幻想着如果有一天她也能亲眼看一看那该有多好啊。这一点跟我很像，父王有一位来自于外界的朋友，名字叫做萨里。萨里叔叔每次回到奥拉米斯，总会给我讲述外界的故事。小时候的我最喜欢听萨里叔叔讲故事了，每当听说萨里叔叔要回来，我总会跑到海岸边等待萨里叔叔，而且私下里还不止一次央求萨里叔叔带我去外界，被当众笑话了一通。现在回想起来，真的觉得我挺幼稚的。”

望向窗外，碧空如洗的天空多么美丽。曾经的自己时常仰望天空，带着无限的幻想，带着无限的希望。

时间随着自己仰望天空之际悄然流逝，眨眼间，一切都变了。天还是老样子，曾经懵懵无知的小丫头已经成长为了成熟的大姑娘。曾经的幻想，曾经的希望却经不起时间的考验。如今，还能坚持下去吗？

“小美人鱼成人礼的时候终于能够到外界去看看了，她甚至还救下了落难的王子。而我，却是离开了家，被人拐到了外界，是亚瑟你救了我。这一点不一样，反过来了。”公主眼眶湿润，难过地说。

正巧，亚瑟也看完了故事。

“这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亚瑟看着她，“小美人鱼的结局很悲惨，说到底是因为爱情。小美人鱼成全了王子，让王子和另一个女孩结婚。这个故事的结局并不完美，公主殿下觉得这个故事跟你的经历很像，那么你相信爱情吗？”

“不相信……我也不想相信……”公主哭了，“要不是因为爱情，姐姐就不会……”

“唉？公主殿下您怎么哭了？”亚瑟赶紧掏出手帕帮公主抹泪。

“我讨厌这两个字，这就是我讨厌别人谈我的婚事的原因。”公主哽咽地说。

“姐姐当年的下场就跟小美人鱼一样，甚至比小美人鱼还要悲惨。所以我讨厌这两个字，讨厌别人说他喜欢我。爱情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最讨厌这两个字了！”

公主一拳重重地打在桌子上，把头埋到手臂里暗暗流泪。

亚瑟束手无策，静静地注视着她。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她：“虽然海的女儿结局不完美，但你的经历只是跟小美人鱼相似，并不是本人，所以说你可以改变。”

“也许吧……我从来就不相信爱情……”一个沉闷的声音回答。

“看来我们两个挺像的，”亚瑟感慨，

“爱情什么的，我从不相信，也不必奢求。”

我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所以从来都不相信爱情。海的女儿，我跟你的故事可真像啊，不必奢望。

这一幕恰巧被门外的博朗逊看到了，眉头皱得很紧。船王大人跟那女人似乎走得很近，这可不行，得找个时间提醒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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