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煦的阳光下,平日午后的汉堡店一角,与周围的热闹截然不同,空气中明显流淌着不同的气息。
打个比方,在孩子们天真无邪地奔跑的公园一角,正在举行决定世界未来的极其重要的首脑会谈。那种感觉。
“要不要和我结婚?”
眼前的都市少女直勾勾地盯着我,确实这么说了。
不是“交个朋友吧”或者“和我交往吧”。突然来了个“结婚”。跳越好大。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会变成这样吗?
在脑海里重复了三遍叶凉月的台词后,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怎么会这样”的想法。
“凉月,你在开玩笑吧?”
窥伺着她的脸色问道。很快就得到了回答。
“在神泽看来,这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叶凉月的眼神有着魔术般的深度。被她那样注视着,不可思议地,觉得自己不是有实体的存在,而是概念或什么,那样形而上的存在。
只是,概念上开玩笑求婚的人不多,所以我放心了,把那小小的脸一点一滴地盯着。
前额上的一对眉毛经过精心打理,瞳孔像黑曜石团成一团,深邃而闪耀,但又清澈。
小巧玲珑的鼻子给人一种自信和高贵的感觉,随时都能说出启示性台词的嘴唇充满神秘感。脸颊上还能看到十几岁少女特有的不成熟,这也很好。
作为非常客观的意见,幼稚和成熟并存的那张脸非常棒。而且,头的形状很美。正因为如此才适合短发啊,我明白了。
叶凉月散发的魅力,与高可馨的纯国风的美,林晴香的直接的漂亮,是不同性质的东西。那么,魅力的根源是什么呢?暂且不提这个问题,至少在那张秀丽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嬉戏的心情。也就是说,这个问题是认真的。
“神泽。你,你的脸好厉害啊。突然魂不附体了!你看,又恢复了普通的脸,又恢复了。”
叶凉月拍着手说道,我吃了一惊,把注意力集中在脸上的肌肉上。然后,在心里呼唤着“更何况是凉月。只要是一般的男人,突然被真心地求婚,就肯定会摆脱一两个灵魂。”
叶凉月用舌头摆弄着吸管的顶端。
“嗯,好像还是只能按顺序说。”
像是在自我反省。难道她以为我会马上答应吗?
“我不是出生在这个城市的吧?”她先说了一句。
“老家世世代代在上海经营梅花糕店。历史悠久,要追溯的话,乾隆皇帝最喜欢我们的梅花糕,也曾向北京进贡过。因此,即使是在远离上海的这条街上,只要说出店名,知道的人就会知道这家有名的店。顺便说一下,我的祖父现在还在做梅花糕,是上海的名誉市民”
说到这里,叶凉月睁大眼睛拿起自己的书包。然后,把那个给我留下了不合时宜印象的力士的吉祥物给我看。
“我家就在武道馆旁边,武术选手经常来买我们家的梅花糕。”
土生土长的上海人。
难怪叶凉月从外表到身上的气质,都被她深深吸引了,我恍然大悟。同时低下了头。
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城市的我,不由得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压倒性的东西。
“说到这里,我想说的是,那家梅花糕店,其实现在有点不太好。”
城里人用一种毫无紧迫感的声音说着,根本感觉不出有什么不寻常。
“这是常有的事,但是没有继承人。祖父母夫妇之间只有女儿出生。那个姑娘带来女婿的人也不是想做梅花糕的人。嘛,虽然那是我的父母,但是那样的两个人之间也只有我这个孩子。持续了将近三百年的店,因为没有后继者,所以才打算以爷爷的时代结束”
我决定试着向远视着说的叶凉月投去心里浮现的疑问。
“虽然说没有继承人,但是凉月的妈妈不行吗?而且如果有干劲的话,凉月自己也可以继承”
在我还没说完的时候,叶凉月露出了讥讽的笑容,双手向空中展开说“没有那个啊”。
“有繁琐的规矩。我们家的梅花糕从以前开始就很受欢迎,但是很快就有别人作赝品出来。所以为了能防伪,在一张一张的梅花糕上画上了新月的记号。当然,如果这样被模仿的话就没有意义。所以用独特的技术。”
叶凉月在那里说完后,喝了白葡萄汁,问道:“神泽,你听的懂吗?”显示了担心。
说实话,正因为是很陌生的领域,所以一点也没懂,但我察觉到了气氛,像刚学会中文的外国人被说了听不懂的台词。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叶凉月安心地继续着。
“那个技术泄露到外面的话会成为死活问题,也有因为学起来没有那么容易,所以世世代代只传授给男人。虽然现在如果被模仿了的话,只要诉诸法律就可以了,但最重要的是,如果在意的话,我想女人也不是做不到的。但是,不行的东西是不行的。看,比如相扑之类的,女人是不行的吧。和那个不是很相似吗?所以,我的妈妈和我都不能继承店铺”
虽然讨厌旧习俗,但作为出生在历史悠久的梅花糕店的女儿,不得不接受这一宿命。口气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叶凉月端正了姿势。
“店铺的未来关系到我。也就是说,能不能把我的丈夫带回到上海呢?”
叶凉月家独生女的视线仿佛要束缚住我的眼睛。她的表情看起来无比冷静,但透过刘海的缝隙可以感受到她的额头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意志,这让我有些畏缩。
“说到这里,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了吧?神泽,希望你和我结婚来上海。然后,我想让你继承我们的店。当然,现在这个年纪,结婚在法律上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打算等到高中毕业后。我不想在祖父那一代就结束这家店。虽然只是梅花糕,但即使如此世界上只有这一种味道,也有很多爱吃的客人,所以说”
叶凉月大呼一口气,垂下眉尾说:“求你了,神泽。”
仿佛要装饰时尚杂志的版面,站在潮流最前端的女高中生在意自己娘家的家业的样子,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光是这样就已经足够在我的心中诉说了——。
话虽如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儿脱口而出。
就在刚刚,就被决定带着不太熟悉的吉他,奔赴参加摇滚音乐节,没想到这次竟然是结婚的消息,而且是去上海的邀请。
我平静无风的日常生活,去哪儿了呢?
既没能把视线从叶凉月身上移开,也没能说什么,于是她朝窗外瞥了一眼,重新开始了谈话。
“我是小学五年级的时候跟着爸爸工作调动来这里的。”
叶凉月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事吗?”,我老实回答:“完全不记得了。”“问的我是傻瓜。”她叹了口气。
“老实说,我对这条街一点也不喜欢。虽然有人说这里的空气和水很好喝,但是即使生活在上海的空气和水里,也不会死的。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还是乡村风的部分。封闭、排他性、讨厌变化。怎么说呢.....再说,冬天太冷了!头发都能被冻住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在北方的小规模地方城市里,恐怕很难完全满足生于上海长在上海的女高中生的好奇心吧,听到对自己出生长大的城市的恶评,我不由得感到寂寥。
如果深爱着这座城市的高可馨听到这个,她会怎么想呢?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也有一种小小的乡土之爱,“田老师说过你是一个人住吗?”我把话题一抓对着叶凉月问道。
“是的。爸爸的调职在前几天就结束了,提前一步回了上海。我也打算回去,但是没办法,因为我考上了以废柴身份接受的海樱,所以就留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叶凉月用近乎消失的声音补充道:“留在这个城市还有一个理由。”当然,我很好奇她的理由,但我并没有问。
“神泽这个城市也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吧?”
这个问题,当然是想到了父亲的事件,以及伴随而来的黑暗的日子。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回了一句:“是啊。”
“是啊。”她眯起眼睛。
“真是完美啊。我想神泽应该没有对这条街的留恋,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带你去上海也没有必要取得家人的许可。家里没什么家世,进我家做女婿也没问题。而且前进的道路也比其他的海樱生不确定。虽然说过要上大学,但是严格一点是不会变的吧?也就是说,综合起来,能继承我们店的条件是从头到尾都具备的”
也没有什么家世。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反而让人心旷神怡。觉得可笑,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松弛下来。
“条件具备了。”我在脑子里嘟哝着,马上想到“不会吧”。不仅如此,还遗漏了最重要的前提。这可是决定你终身伴侣的婚姻啊,你的心情怎么办呢。
“那个,凉月。”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说条件很完美,但是选择我做结婚对象可以吗?也许你没有注意到,你在这里也是,进店以来,一直被这里客人的视线注意着。有很多男人会来搭讪吧?根本没必要把自己的未来托付给像我这样的残次品吧”
在那里不存在感情的婚姻——与驯鹿的准社长的政治婚姻,虽然不是既定路线的高可馨,但没有这么空虚的东西。
又不是外资企业的猎头,只是满足条件就录用为继承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听了我的发言,叶凉月的肩膀一下子耷拉下来,胳膊肘撑在桌子上,像家庭收支账上的账不对账而叹息的主妇一样抱着头。然后用混合着愤怒和沮丧的视线看着我,开口道。
“神泽,你难道是个笨蛋吗?”
与林晴香的感觉不同,她纯粹是一个和字典意思相同的“笨蛋”。不知道为什么我必须要成为那样的语言的目标,睁大了眼睛,叶凉月一下子探出身子来。
“那个,不管怎么说,只要条件符合,怎么可能对男人说‘我想和你结婚’呢?”
叶凉月的声音里罕见地含着怒气。原来窄的眉间,一下子变得更窄了。
“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用右手扇了扇脸。
“我跟神泽说这些话,一定是以我喜欢你为大前提的。”
告诉我后,叶凉月可能是讨厌和我的视线交叉,把脸放在手掌上,突然转过头去。
漫长的沉默之后,叶凉月小声说:“从三年前开始,我就喜欢你。”声音恢复了她原本的平静,脸颊微微泛红。我拿起奶昔的纸杯。吸着吸管大约十秒后,我才发现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这就是我留在这个城市的最大理由,笨蛋。”
她满脸通红地嬉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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