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周九良捧着一张照片，对比着眼前的人，然后大笑起来，“孟哥？不对不对，你不是孟哥，他已经走了，可是航航会找到他的，孟哥，孟哥你在哪里啊”

世人怎么会想到，这小先生会变成如此模样，有人说他是为了爱情，却也有人说，他输给了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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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孟哥，你在哪呢，我跟你说，我做了好些菜等着你回来呢”，周九良拨通了孟鹤堂的电话，兴致冲冲的跟他分享自己的战斗成果

电话那边的人沉默片刻，开口时嘶哑的声音让自己都忍不住一愣，“九良，咱们…拆对吧”

周九良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显然是不敢相信，却依然强颜欢笑着，“孟哥，今天是七夕，又不是愚人节，不要开玩笑，好吗”

虽然孟鹤堂已经结了婚，但因为工作的原因，几乎从搭档以来的每个七夕都是两个人一起过的，每到七夕的时候，孟鹤堂都会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炒点菜，买点鲜花蜡烛，和周九良一起吃一顿晚餐，有时候有那么一种感觉，两个人就像结婚了多年的老夫妻一般，但是老夫妻不会选择分开……

“我没开玩笑”，撂下这一句话孟鹤堂就挂断了电话，手里攥着化验单蹲在医院的墙角哭的不能自已，他患病了，晚期，医生说，最后还有一个月，他这最后的时间里要做的就是，让他家的小孩儿能忘记自己，找到一个新的搭档，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被挂断电话的周九良显然处于懵逼之中，他到现在也仍不相信他的孟哥会和自己拆对，他竟然不要和自己搭档了？明明…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他最近总说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可是等他再打过去时，却是已经被拉黑了

“孟哥…”周九良趴在餐桌上，看着这一桌子菜没忍住掉下了眼泪，没过多长时间就接到了总队长栾云平的电话

“你和小孟怎么回事啊”，没等周九良说话，栾云平就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刚才他接到孟鹤堂的电话，说了一句话他要和周九良拆对，然后就没了声音，再一看电话已经挂断了，但是再打过去却也和周九良的情况一样

周九良此时已经哭的不成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半天栾云平才听懂，“好了啊九良，不哭了啊，那我再去问问师父吧啊”，周九良呜咽着应了下来，可回过头却哭的更厉害了，满脑子里就一句话——他孟哥不要他了……

过了一会儿属于小先生的冷静重新回到周九良身上，他穿好外套，开上车准备去找师父，他知道孟鹤堂不是那种不尊师重道的人，他做什么事之前肯定会去找师父的，或许，或许他能再看他孟哥一面呢？

他到师父家门口，却发现屋门敞开，屋里传出了些低沉的哽咽声，他能听出来，这是他孟哥的声音，周九良没有直接进去，只是站在门口听着孟鹤堂和师父诉说着那些苦不堪言的话语

“师父，求求您不要告诉九良…他是个好孩子，不能让他因为我一个将死之人而耽误了他的前途…”

“就算我不说，栾云平不说，时间长了还是会有漏洞的”

“没关系，能瞒一天是一天”

师父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人在这个时候任凭什么也是劝不动了

周九良在门外咬着手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等里面的人不再讨论这件事了他才擦干眼泪走进了屋子

“师父，孟哥…”

看着周九良进来屋里的人全都提着心，生怕周九良听到了什么，但是他确实是听到了，他想过了，既然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又何必让大家都不开心，还不如装傻来的快些

“九良，怎么想起到师父这里来了”

周九良撇了撇嘴，“师父怎么这样说啊，身为徒弟还不能来看看师父了嘛？”

师父看着周九良笑了笑，招呼他坐到自己的身侧

“师父，我是来找孟哥的”，周九良向来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和师父又说了几句话，看着坐在他另一旁的人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

孟鹤堂从周九良进屋就没出声，他以为周九良只是来找师父问问自己为什么要和他拆对，没想到他是来找自己的，嗐，许是他低估了两个人在一起是一年的默契了吧，他早应该想到的，他应该早些离开的……

“九良，小孟他不准备说相声了，你看看那些还单着的师哥师弟的，有没有合适的”

周九良摇了摇头，“没有师父，孟哥不说了，那我也不说了”，最后一句话他别来了两个人的目光，他知道他此话一出，孟鹤堂必定得急，她不知道此后的路应该怎么走，他现在只想让他孟哥再和自己说说话，哪怕只是责骂也值了

孟鹤堂如他所料一般听到这句话火气直接升到头顶，整个人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周九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说相声了？你为相声付出那么多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

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骂，周九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笑了出来，看向孟鹤堂的眼中再次噙满了泪水，“孟哥，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啊”

孟鹤堂咬着牙愣是没让自己哭出来，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周九良，如果你敢这么轻易的放弃你坚持了这么久的东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周九良一向是最听他孟哥话的，他不想让孟哥不理自己，所以在第二天照常演出，孟鹤堂也来了，但是他知道，这场演出对于孟鹤堂来说是一个告别，告别观众，告别相声，告别舞台，告别他曾经的努力，告别…周九良

从那天演出过后，周九良就没见过孟鹤堂了，但是他还是凭着意念撑着自己说了几场相声，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十多天，终于在一天下了台直接倒在了后台

师兄弟心里都明白是什么原因，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他，只能是在他醒来之后多一些关怀，任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孟鹤堂’三个字……

但是周九良这一睡就是几天，医生都说他只是累昏的，没理由这么长时间不醒来，但只有周九良知道，他是在梦里见到孟哥了

那天夜里，周九良突发高烧，整整烧了一宿，早上才退到正常体温，只是没过多久又重新烧起来，嘴里还喃喃的说着些什么，靠近些才听得清他是在喊孟哥，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全队的人全被孟鹤堂拉黑了，现在或许只有师父才能联系上他了吧

他们确实去找了师父，孟鹤堂也确实来了，他不忍心让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的孩子受这罪，他知道，他的小孩儿身体不好，所以他平常都会很小心的照顾他，可是自己才离开了半个多月而已，他就瘦成了这个样子，他攥着周九良的手没来由的哭了起来

周九良的手紧了紧回握住那只手，“孟哥，是你吗”

“是我，九良，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啊”，看他这样子孟鹤堂就知道他是故意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的

周九良费力的睁开眼睛，对上孟鹤堂那双‘猩红’的双眼时心里真的很疼很疼，“孟哥，我想你了”

“你怎么那么不注重保护自己啊，我会心疼的，知不知道”

“孟哥，我听你的话了，我每天都在说相声，可是你还是不理我…我真的很想见你一面，我好想我们当初一起说相声的时光啊”

“九良…你别这样，不要因为我而浪费了你的大好时光好吗，找一个更适合你的人，陪着你说相声到老，好吗”

周九良借着发烧的劲头，软塌塌的倒在孟鹤堂身上，哪怕他有在刻意控制自己不想自己哭出来，泪水却依然打湿了孟鹤堂的衣襟

“孟哥，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相声的，我不会让你不开心的…孟哥，你能帮我实现个愿望吗”

“什么愿望”

“我想等病好了，让孟哥陪我去游乐园玩一天可以吗，听他们说，游乐园的夜景特别好看”

“好啊，那就等航航的病好了，孟哥陪航航去玩一天”

“我一定会快点好起来的”

………………

接连几天都可以在病房看见孟鹤堂的身影，他怕小孩儿乱跑干脆就陪着他呆在了医院里，两个人每天都像是有聊不完的话一般，其乐融融的

每到周九良熟睡后，孟鹤堂才敢放松下来，任由病痛折磨自己，他不敢出声，他怕吵醒他的航航，他便咬着被子死死的挺过去

而周九良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呢，他把自己蜷在被子里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两个人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力，不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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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航，你为什么想去游乐园啊，你以前不是觉得很幼稚的吗”，孟鹤堂边削着苹果边发出自己的疑问，他当然不懂小孩儿的心思了，他不知道周九良只是用随便一个借口想留住他罢了

周九良接过苹果咬了一口，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不是想趁着自己还算年轻想去体验一把吗”，得到回答的孟鹤堂笑出了声，“你是怕再过两年，别人会把你当成老头不让你玩了吗，没关系，旋转木马这东西老年人也适合的”

周九良看着孟鹤堂笑了起来自己也就跟着笑，“我也想老年的时候有孟哥陪着我一起玩”

孟鹤堂一下子僵住了笑容，低下头啃着苹果不再作声

“孟哥怎么了嘛？我知道啦，你是嫌弃它幼稚，那到时候我们就换一个玩啦”

“没有，只要航航想做的，孟哥都依你”

“孟哥，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周九良知道，孟鹤堂时间不多了，他自己也知道，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连今晚都没撑过

孟鹤堂被疼痛惊醒，眼前的事物开始逐渐模糊起来，耳边也渐渐清净了许多，连航航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就要这么离开了吗，可是…航航还等着我明天陪他去游乐园呢，好不甘心啊……

他用意志撑着自己出了抢救室，却还是被医生告知他没有多长时间了

周九良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进孟鹤堂的病床前的，眼泪已经干涸了，这几天晚上他以泪洗面，本以为在面临这个场景的时候应该是哭的要死要活，却没想到是这个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不了了……

“航航，还想去游乐园吗，我们现在就去好吗”

“我不想去游乐园，我想要的只是孟哥能陪在我身边”

“航航早就想坐摩天轮了，对吗，那我现在陪你去好吗”

“我不要，我要孟哥养好病，我们开开心心的玩上一整天”

“乖，我知道，我撑不过病好了，我不想留下遗憾”

………………

周九良带着孟鹤堂来到了游乐园，他们谁也没有晚上来过这里，刚进来就被霓虹灯给震撼到了

“航航看，是摩天轮”

两个人在摩天轮下短暂的排了会儿队，刚登上去的时候孟鹤堂还很慌，怕这个不注重把他们摔下去，可是随着摩天轮升高，孟鹤堂看着外面的景色高兴的像个孩子，只是一直想来看看夜景的周九良在这一刻却沉默了，他时刻盯着孟鹤堂，生怕他什么时候就离开了……

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外面的烟花也映在空中，两个依偎在一起，欣赏着这短暂的美丽

烟火燃尽，孟鹤堂握着周九良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周九良感受着肩膀上的重量，终于是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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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世上再无小先生，世人都说他疯了，可其实不然，他只是在尽力寻找着他孟哥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罢了，谁都可以不认识孟鹤堂，但是他周九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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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只是活在混沌里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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