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案（一）

又是一个案件。

熟悉的程序。

只不过，这个人好像有点可怜呢。

“我，我叫郑荣斌，今年十九岁。”被告郑荣斌站在被告席上，低着头，不安地绞着双手。

“你以前有没有受过法律处分？”这是我的主人。

“从，从来没有。”

“这次何时被刑事拘留？”主人不带感情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三月，三月十……五。”

“由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我对面的古板老头站了起来。

“起诉书被告人郑荣斌，男，汉，十九岁。经依法审查查明：被告郑荣斌在工厂打工，与工友华文漪矛盾不断，甚至大打出手。二零一八年二月十四日，二人再次发生矛盾，被告郑荣斌失手杀死华文漪，犯故意杀人罪，请依法惩处。”随着公诉人嘴一张一合，郑荣斌的头越来越低了。

我听到主人微微的一声叹息。我的心情也异常沉重。杀人，是要判死刑的。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

“本庭现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调查。”主人调整了情绪，只是声音微微颤抖。不过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被告人郑荣斌，你和华文漪当天为何发生争执？”

“法官大人，请，请允许我讲个故事吧。”郑荣斌的声音在房间里久久回荡。我很惊讶，这个孩子，胆量真是不小。

“我的老家在青海，家境贫困，父亲早早就过世了。母亲还在这时候得了重病，身子一天天瘦下去。我当时才十七，想着到大城市赚点钱给母亲治病。”

“我母亲什么都没说，只是卖了家里所有能卖的东西，给我买了一张来北京的火车票。”

“当不谙世事的我到了这儿，才知道，大城市有多可怕。我连自己都养不活，两个馒头常常就是我一天的饭，哪里还有结余给母亲治病？”

“无奈之下，我只好选择去工厂干重活，争取多赚点钱，给妈治病。就在我好不容易结下点钱准备托人给妈捎过去的时候，华文漪出现了。”郑荣斌此时紧握双拳，眼中流下丝丝泪水。

“他……比我壮，抢走了我的钱，还说我用不着那么多，借他点。我跟他解释，他不听，还笑我。我忍了。”

“可是这不是最后一次。几个月了，我的钱……就没省下来过！直到那一天，老家的人过来办事，告诉我妈去世了……她死前还惦念着我，希望我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杀了他。我恨他。华文漪该死。”少年最后的话简洁直白，面色平静，却让在场的人毛骨悚然。是怎样的一种仇恨，让一个善良的少年成为了杀人凶手？或许，是杀母之仇……

我，感觉很悲哀，第一次讨厌起自己的工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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