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交易

第七章

这是今夏与陆绎和解后的第一份差事，押送沙修竹，这其中的门道六扇门并不知情。按理说络络其实是不想让今夏、大杨去的，但是想了想，他们也该有些成长了，不能总被护在杨程万的羽翼之下。

今夏与大杨并排走着，她见路上的百姓看到他们都慌慌张张、匆匆忙忙地逃跑，不由得感叹道：“这锦衣卫排场就是不一般啊！要是咱们六扇门押解犯人，老百姓定会围观讨论，不跟到衙门是不会罢休的。”

“小点声。”大杨瞥了眼四周，应和道：“那肯定啊！这锦衣卫是什么人？老百姓哪敢惹啊！”

这么一路走来，原本繁闹的街道，竟是家家户户都关上了房门，整条街道上除了他们再无一人。

“想当年，师父他老人家也是锦衣卫，那个时候出门办案也一定是风光的很呐！”今夏还不过是个小姑娘，说开了以后又是心心念念着自家师父的荣光，没有丝毫抱怨。

大杨听了不禁微微一笑，又听得今夏叹了口气，道：“现在就只是六扇门的捕头。这个待遇真是从天上掉到地上。”

“我觉得没关系，爹淡泊名利，与世无争，带着咱们当个捕快，我觉得挺好的。”

“我特想知道，师父那个心态是如何调整的？他一定是经历了一番苦痛的挣扎，才能如此干脆地撇去锦衣卫的身份，甘心做一个小捕头的！”此时今夏的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一场关于她师父的生离死别、爱恨情仇。

大杨看着她这副模样，有些无奈道：“我说夏爷，你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爹当时罚你写悔过书的事了？”

“呵呵……”今夏尴尬地笑了笑，生怕大杨告诉杨程万，又要写一份悔过书，连忙摇摇手，“没忘，没忘！不提了！不提了！”

岑福看不下去了，这两人从街头聊到街尾，就像是在逛街而不是当差，他反问道：“你们六扇么押解犯人都这么漫不经心吗？”

“当然不是！”今夏就见不得锦衣卫的人看不起六扇门，应声反驳道。

“那还不谨慎点？此处街道复杂，走快点！”

“知道了！”今夏又对着大杨小声吐槽道：“街道连个人影都没有，还复杂呢！”

“行了。”大杨安抚道：“这要是出了差池，咱们也得担责任，快走吧！”

话音刚落，就不知从哪儿飞来的绳圈套住了后排的侍卫，随即涌出大量的蒙着黑布的人，气势汹汹地向他们冲来。

……

“你很担心他们？”陆绎看着坐在一旁，撑着头发呆地马络络，问道。

“啊？”马络络这才回过神来，“不是，只是觉得大人行事不拘小节，但是今夏他们却是一板一眼，想来应该无法理解大人的行为。”

陆绎却是笑着回答道：“我为何要他们理解？”

得了，就是她一人自作多情，想缓和大家的关系。马络络撇了撇嘴，嘟囔道：“大人明明很看好今夏和大杨，偏偏喜欢做好事、当坏人。”

这让她夹在他们之间多难做人啊！她这段时间本就因为他们的事情过度操劳、昼夜颠倒，都要长皱纹了。怎么感觉自己养了俩小孩呢？络络在心里腹诽道。

耳聪目明的陆绎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低头微微一笑。他从来不介意自己在别人眼里是好还是坏，只要达成自己的目的便可。但是如今却有一个人为他考虑这些。

（络络OS：我想做你妈，你却把我当情人？）

……

今夏一路追着劫走沙修竹的蒙面人来到桥边，只见领头的男人摘下面罩，“袁大虾，是我！”

“谢霄！你……”

“放我们走吧。”谢霄哀求道。

“不可能！”

今夏话音刚落，后面的同伙就抬起了刀，谢霄连忙挡下，信誓旦旦道：“她不会伤害我们的。”又扭头示意他们，“你们赶紧带沙大哥走。”

沙修竹对谢霄也是真情相待，不放心道：“兄弟，我不能拖累你，要走一起走！”

谢霄对着他笑了笑，“沙大哥我没事的。”又急忙对另外两人喊道：“赶紧带沙大哥走！”

今夏看着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举动，将刀一扬直指谢霄，气愤道：“敢走！走了，我杀了你！”

“沙大哥比我的亲兄弟还要亲，我没办法不救他！”

听着谢霄说得话，沙修竹不禁感到羞愧。正如马络络所说，他的劫富济贫与谢霄想的劫富济贫是不同的，他包含了太多自己私欲，而谢霄却是那么的单纯，那么信任他。

“今夏，就看在我们俩从小相识的分上，你就放了我们吧。”谢霄再一次哀求道。

今夏抿了抿嘴，她不想让络络，让师父对她失望，她紧了紧手上的刀，“我是官，你们是贼，就算我们感情再好，我也不能擅离职守！”

“好。”谢霄点了点头，朝她走近了几步，抓住她的手，让刀紧贴着自己的脖子，“如果你执意不放，那你就杀了我吧！”

“兄弟！”

谢霄紧抓着今夏的手，趁次机会让他们赶紧带着沙修竹离开。

“小衙役，我跟你回去！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今夏想要追上前去，却被谢霄拦住了去路，今夏挣脱不开，十分为难。她不想伤害谢圆圆，但是，若因她的缘故让沙修竹被劫走，她怕这一次，当真不能做捕快了。而络络这一次也好不容易劝得陆绎让她继续待下去，更不能让她失望。

谢霄缓缓松开自己的手，“如果你担心交不了差的话，就动手吧。”

……

“今夏！”络络见她捂着留着鲜血的胳膊走了进来，吓了一跳。谢霄不是与今夏是幼时的好友吗？他怎么会让乌安帮的人伤了她？

今夏朝她安抚地一笑，对陆绎道：“启禀大人，我们押送人犯行至途中被袭，沙修竹被一伙贼人劫走。岑校尉，昏迷未醒。”

陆绎猛地起身，走到她的面前，状似气愤道：“一群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一群废物！”

今夏面容苍白，伤口一直未得处理，本就是设的局，还要挨他的骂，马络络不乐意了，“大人，岑校尉武功高强如今都昏迷未醒，今夏身为女流，还身负重伤，我还是先带她去处理吧。若有什么问题，大人去问岑校尉吧。”

“络络……”

今夏这虚弱地一唤，更是将马络络本就爆发了的母爱勾起，连忙扶着她回房间处理伤口。

将今夏的伤口处理好，见她神色好了些许，马络络问道：“今夏，你说实话，这刀伤，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今夏低着头，不敢说话。

“连我都看得出来，更何况大人。不过此事也不怪你，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你就好好休息，把伤养好。”马络络觉得自己就像袁婶第二，对她絮絮叨叨，各种不放心，“我让大杨给你炖点汤好不好？你想喝什么？”

今夏在马络络怀里蹭了蹭，撒娇道：“络络你对我真好！我想喝鸡汤，加了很多菇的那一种。”

“好。”马络络点点头，扶着她躺下，又给她掖好被子，这才转身离开。

刚关上房门准备去找大杨的马络络，就被身后的陆绎吓了一大跳，“大人，你干嘛！”

“刚刚你可是生气了？”

被陆绎一问，她倒是有些担心陆绎会不会生气，毕竟被自己的下属小怼了那么一下，马络络连忙端起笑容，“怎么会呢？只是今夏年纪还小，我觉得揠苗助长有点危险。”

陆绎将手上的黄色瓷瓶递给马络络，“这是金疮药，她的伤用这个不到三日便好。”

他进锦衣卫这么多年来，受过的大伤小伤无数，对于他来说袁今夏那么点伤根本看不上眼，但是络络却很在乎。

不知道自己若是受了伤，她是否也会这般关心自己？

“多谢大人。”马络络接过伤药，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陆绎果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浑然不知是因为自己缘故，只当是陆绎对今夏心软了。

……

“夏儿。”老人满眼宠溺地盯着不远处蹦蹦跳跳的孙女，“夏儿跳得真棒！过来。”

穿着粉色小袄裙的小女孩儿捡起一块小石头，踉跄地走到老人的身边，献宝似的递给老人看，“爷爷。”

老人蹲下，接过她手里的小石子儿，像模像样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石头。”女孩儿奶声奶气地回答道：“从那边捡的。”

“从那边捡的？不捡这个了。”老人挥了挥手，牵住小女孩儿，“来，过来。爷爷给你讲啊！爷爷给你一个更好玩的东西！”

小女孩儿一听兴奋地蹦蹦跳跳了起来，“好！好！”

老人牵着小女孩来到了一个房间，“你看看啊！夏儿，这么多东西。”他将孙女抱起来，让她能更清楚地看到他的收藏。

女孩儿好奇地问道：“爷爷，这是什么啊？”

“这都是爷爷收集的手铳。”他用更为简单形象的语言给夏儿解释道：“这个铳呢，它就啪的一声给打出去了！”

小女孩将各形各色的手铳看了个遍，又听爷爷问道：“你看看哪一个好？你喜欢哪个？”

她随着爷爷的手指的方向一个个看过去，“这个！”她点了点自己喜欢的手铳。

老人将手铳拿了起来递给小女孩摸索，笑道：“夏儿真聪明！喜欢的都是好东西！”

“瞄准了啊！”

“瞄准这边。”

老人握着夏儿的手，教她如何使用手铳……

今夏猛地惊醒，全身布满冷汗，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她总觉得这很重要，这和她的父母和她的家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马络络端着汤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今夏一身冷汗地坐在床上发呆，似是噩梦惊醒。

“今夏，你没事吧？”将羹汤放在桌上后，络络坐到了她的床边，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冷汗，“可是做了噩梦？”

今夏喘着气看向她，眼眶一红，她紧抓络络的衣袖，带着哭腔问道：“络络！你真的找不到我的家人吗？他们真的都是去世了吗？”

两年前今夏就找马络络算过自己的身世，但是一来马络络的专职并非是相术，而是除魔之道；二来，今夏并没有自己真正的生辰八字。因此络络就只能靠她的面相和占卜来寻找她的亲人，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无一人在世。

但是，自沙修竹一事之后，马络络却见她的面相与以往不同，应是自己本领渐长的缘故。从如今她的面相来说，络络竟发现她还有一亲人在世，虽并非直系。但是她也不敢和今夏说，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络络希望当自己能为她找到那人时，再告诉她。

现下，面对如此无助的今夏，马络络也只能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今夏你看，你有袁婶，她把你当作亲身女儿看待；你还有杨叔，他不仅是你的师父，我想你也把他看作父亲一般；你还有大杨，他不就是你的亲哥哥一般嘛。”

见她好受了些，络络将羹汤拿了过来，“说到大杨啊，不知道晚上他去哪了。本来想说让他给你炖汤的，但是他不在，我就只好去七分阁打包了份汤来。你尝尝味道可还行？”

今夏抹了抹眼泪，抽泣着接过汤，喝了起来，边喝边道：“谢谢你啊，络络。”

“我俩什么关系，还用说谢这么见外？”络络笑着掐了掐她的脸。

“对了，还有这个。”她从怀里拿出陆绎给她的金疮药递给今夏，“大人总是嘴硬心软，你不要怪他。这一次的事件是大人与乌安帮做的交易，他让谢霄将沙修竹救出，上官堂主便用那两箱生辰纲作为交换。没成想你倒是重情重义，为了那谢霄宁愿砍自己一刀。”

“什么！”这下今夏来劲儿了，“他怎么这样！”她又反驳道：“我哪是为了谢圆圆，我这不是怕让你们失望嘛！这可是我重新拿回制牌后的第一份差事！”

“你无论做不做捕快，我都不会因此而失望。”络络看着她认真道：“只要你能开心，我就会开心，我从来都不会对你失望。”

马络络作为马家第四十五代传人，是不可选择的，生来就是如此，没得选。她小时被姑姑训教时，练习除魔棒摔得鼻青脸肿时，背五花八门的符咒时，她总是在想为什么，但是她也怕姑姑失望，怕丢了驱魔龙族的脸。所以她希望今夏能够开开心心，不被这些世俗所累，也算是全了小时候的自己的愿望。

“不过……”马络络调笑道：“真的和谢霄没有一点关系吗？”

本还沉浸于感动之中的今夏，顿时一愣，撇了撇嘴，大概有那么一点吧。

收拾好离开的马络络不知道，她前脚刚走，后脚提到的主人翁就溜进了今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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