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步步为营

第四十三章

岑福调查完黄色粉末，回来正好看到今夏从尸首的耳后取出了长针，“大人，翟兰叶是严世蕃的人，莫非是他安排的？”

“那这我就不理解了。”今夏放下长针，摇了摇头，“这吴守绪是廖闻华的人，而廖闻华是严嵩的义子。若是吴守绪吃了败仗，那严家父子也是难逃其咎，这严世蕃没必要陷害自己人吧。”

络络也是这样想，严世蕃何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呢。

“蓝青玄在信里说过，廖闻华瞒着严嵩向皇上进贡百花酒，说严嵩是每天饮用了百花酒所以才得以长寿。经过了这件事，虽然皇上没有责罚严嵩，却在心里有了芥蒂，没有之前的信任了。”

“原来是狗咬狗啊。”今夏恍然大悟，“若是严家父子想要除掉廖闻华，那势必得先拿吴守绪开刀。难怪吴大人一会儿又是送礼，一会儿又是送姑娘的，各种拉拢大人，原来是自知靠山靠不住了。”她眼中略带戏谑地看向陆绎。

络络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如今在武将中严家手下无人，若是这般想法子拿吴守绪开刀，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严世蕃不会这么蠢吧。”

陆绎也是这样想的，“如果只是官场上的争斗，严嵩父子只需要挑拨廖闻华和吴守绪之间的关系就好了，何必还要去派人毁掉粮草，让我们抓到把柄，这的确不像是严世蕃的作风。”

“可如果不是严世蕃指示，翟兰叶为何要这么做？”

陆绎思索了片刻，还没回来多久的岑福就又被指示去调查与翟兰叶有所接触的人。

这时吴守绪请陆绎去书房一叙，留络络与今夏在粮仓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三人回来，陆绎和络络换下便装，坐在厅中相谈。

“吴守绪找大人可是说了什么事情？”

陆绎喝了口茶，“没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他如今坦诚得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尽数相告，想来这军粮被毁是把他逼上了绝境。倒是许前辈，以前我爹多次请他他都不愿出山，如今不忍倭寇横行，甘愿做吴守绪的师爷。”

“吴守绪被朝廷认定通倭，眼下他在朝中的靠山又出了问题，严家更是指望不上。大人，他现在与你交好，我怕他对你另有所图。”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吴守绪现下走投无路，难保不会为了抓住陆绎这根救命稻草做些什么。

见马络络这般关心自己，陆绎微微一笑，反而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大人，或许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和严世蕃说一说。”马络络脑子一转，突然有了一个蔫坏的主意，“这件事不是严世蕃所为，那么必然是翟兰叶背着严世蕃和别人有所勾结……”

话还未完陆绎便知她的意思了，“你是想狗咬狗？”

马络络点点头，“吴守绪内忧外患，不如倒也让他们自己起了内讧，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你说得对，我等会儿就去找他。”

这么快，陆绎还真是行动派，“大人，我也去！”难得能算计上严世蕃，还是自己出的主意，马络络不想错过这个高光时刻。

没想到陆绎却是皱起了眉头，毫不犹豫地否决了，“不行！”

“为什么啊？”

陆绎想起那日去矿洞时，严世蕃看马络络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了，只是重复道：“不行！”

马络络撇了撇嘴，知道陆绎是不可能让她去的了，“好吧，那大人你小心点。”

画舫建造如宫殿般豪华的，也就独有严世蕃一人。

“在下这次前来，是想提醒一下严大人。就在昨晚，要送到前线给于将军的粮草，遭到破坏。陆某在粮仓内发现了一根长针暗器。”陆绎接过岑福递来的长针，“这长针暗器看起来似曾相识啊。”

严世蕃坐在主位上，不为所动、面不改色，“我不知道，此事与我何干啊？”

“既然严大人不知，那在下就秉公办事了。”陆绎抱拳退下。他知道，虽然眼下严世蕃似乎神色自若，但之后必会有所行动。

虽然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最重要的一事还没有解决。

“粮草一事，于大勇已经催促多次，现此事已上报给朝廷，本官必将落一个看护不力的罪名。可若再不凑粮草运往前线，势必会军心涣散。”总督府里，吴守绪愁眉锁眼，长叹一声，“看来，这次，本官是在劫难逃了。”

许之涵站在一旁安抚道：“大人可别忘了陆佥事说过一句话，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说曹操曹操就到，陆绎此时正好来访。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有请。”他吩咐下去后，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家师爷，“之涵，陆佥事怎么会突然到访？你看……”陆绎身为锦衣卫佥事，这时来难不成是皇上已经下令，要锦衣卫遣他回京？

“此人心胸坦荡，断不会做捧高踩低之事。这个时候上门，说不定是件好事。”

正如许之涵所推测的，陆绎此时来的确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解决燃眉之急的大好事。

“吴大人，许先生，贸然过府打扰，还请见谅。”

“陆佥事说笑了，请坐。”

“吴大人，陆某此次前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一听是好消息，吴守绪就放松多了，“什么好消息？”

“陆某的外家淳于府被灭门之事，想必吴大人早有耳闻，舅父一家无一幸免。这一次陆某询问了旁支宗族的意见，一致愿意将淳于府的战马和粮草悉数贡献出来，用来解决吴大人的燃眉之急。”

其实是有人不愿的，不过陆绎在这儿，那群旁支也拿不到一份财产，倒不如捐了出来，也算是为淳于一家积一份阴德。与其说是为了吴大人，更多的还是为了黎明百姓少遭战乱之苦，早日将倭寇赶出两浙。

吴守绪一听就欣喜若狂，仰天大笑，“陆佥事，这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吴大人客气了，这次贡献出来的粮草和战马，并不是为了吴大人，而是为了大明的江山和百姓。”

“我明白，陆佥事今日的善举，我吴守绪一定铭记在心。”

“吴大人，陆某想借此到军中走一趟，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吴守绪有些犹豫，许之涵一听倒是知道陆绎的心中的想法，“陆佥事是想深入了解倭寇状况，然后再上奏朝廷？”

“正是如此。”

“你想何时前往？”吴守绪问道。

“越快越好。”

“明日一早，正好参将祁卫纲训练了一匹士兵，正要提速赶往岑港援助于大勇。陆佥事可愿一同前往？”

“多谢吴大人。”陆绎微微一笑。

当马络络知道这事情时，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她虽然能理解陆绎，更不会阻止他，但是，她却气陆绎不把这些事情提前告诉他。

“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不懂国家大义，会拖你后腿的女人吗？”

陆绎自知理亏，只能轻声细语地哄道：“我并非是故意不告诉你，只是一切都水到渠成，我也来不及和你多说。”

“什么叫来不及？你今日去总督府，明明就是做好了这些打算。亏我之前为了粮草之事还拼命想法子，原来你一切都规划好了。”

陆绎一把将暴走的女人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随后映上喋喋不休的红唇，唇齿交融，他如今要去前线，又怎么会舍得她呢。

马络络眨了眨眼睛，不敢直视他，千言万语瞬间在这一吻中湮灭。

“络络，我真的很爱你，所以，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等这一事了结，回了京城，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络络撇了撇嘴，这男人犯规，但是，她还是不想拒绝他，“大杨一声不吭就跑了，我和今夏肯定要留下来照顾杨叔他们。刀枪无眼，你自己多注意些。”

她本就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除魔卫道也向来都是马家的责任，马络络自然能理解陆绎的心思。

只听有人轻咳了两声，吓得马络络赶紧起身，回头一看，好家伙，今夏、杨叔、丐叔、林菱全来了。

见络络尴尬害羞得恨不得钻到缝里去，陆绎连忙开口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生怕络络等会儿恼羞成怒找他算账，“三位前辈，我明日就要随粮草去前线了，络络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林菱却是上前一步，道：“此次来，我也是和你们告别的。我和师兄商量了一下，我们决定离开杭州。”

“离开？”络络发现丐叔笑得开心，可见此次带着林菱离开正合他心意。

林菱点点头，“上次你和我说严世蕃已经知道我在这儿了，近日师兄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人，如果再继续留在杭州，恐怕不安全，更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对于这个决定络络倒也觉得合适，两浙地区倭寇猖獗，他们怕是也没几日闲暇日子。若是一不小心，让严世蕃得逞抓了林菱去，那的确麻烦得很。

络络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其实她很感谢林菱没有把仇恨压到今夏身上，让今夏现在依旧可以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小猴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日后，你们寻到了安全的地方，记得给我们来信。”想了想，她又轻轻伏在她的耳边道：“日后待我们除了严世蕃，你定能和今夏享天伦之乐。”

林菱本就绝色，听了络络的话嫣然一笑，更是令天地都失了颜色。

今夏也上前拉着林菱撒娇，“林姨，你一定要给我们来信啊！我会很想很想你的！”

本来气氛都酝酿得极好了，陆绎却硬生生打破了这离别的氛围，“于将军与毛海峰一战僵持了很久，始终攻克不下。战场上伤兵众多，军医人手不足。如果林大夫不介意前去的话，便是帮了于家军一个大忙。”

林菱医者仁心，若不是为了躲严世蕃，也不会久居于枫林坳中。如今有了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当然，林菱一去，附加品丐叔那也是去定了的。

可谁知杨程万也要去。

今夏这下坐不住了，大家都去，那她也要跟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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