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幸与不幸

第四十一章

“杭州官衙说，杀害淳于府的凶手是一个多次犯案的大盗。”

“那个人也承认了？”

陆绎点了点头，“他承认了。他说进入淳于府是想偷点东西，被发现之后，动了杀心。”

络络嗤笑了一声，冷冷道：“明明应该在司马府的新娘死在了淳于府，这么大的破绽，竟然还可以草草归结于偷盗。”

“凶手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只是……”只是严家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就算他们心照不宣，也只能任他逍遥法外。

“林大夫，别来无恙。”

在枫林坳时，林菱与马络络就相处得不错。更何况，马络络还告诉她了今夏的事情。她微微一笑，“马姑娘别来无恙。”

“我这一次来找您是想告诉您，严世蕃在杭州，您一定要小心。”

“什么！”受到惊吓的林菱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杯给打翻，“严世蕃在杭州？”

络络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林大夫还是小心一些，尽量不要出门，我会派一些人保护您。”

林菱神不守舍地点点头，“那就多谢你了。”

“岳儿！”听人说岳儿回来了，杨程万还不相信，如今见到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了。

“爹……我……”杨岳摸了摸脸上的疤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程万自然是不会在乎这点事情，“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什么！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大杨！大杨！”知道杨岳回来的消息，今夏也匆匆跑来，“你总算回来了！你没事吧！”被络络之前吓得，她连忙凑上前仔细检查一番，生怕杨岳缺胳膊少腿的。“你的脸……”

见大杨瑟缩，络络便知他在乎得很，“林大夫，你给大杨看看吧。”林菱妙手回春、医术高明，说不定就有法子。

林菱上前给他把了把脉。

杨岳心神不定地看向身旁的上官曦，见他不安的模样，上官曦安抚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络络见了不禁会心一笑，看来这下是襄王有情，神女也有情了。

“你现在内脏有些受损。”

“内脏！”上官曦立刻追问道：“林大夫，能调养好吗？”

“幸好回来的及时。每日要以金针刺穴，再配以药石。切记，这几天千万不要乱走，要好好修养才行。差不多过一个月，就能调养过来了。”林菱看向上官曦，抚慰道。

杨岳猛地站了起来，“那我的脸……”

上官曦却不待他把话说完，拉着他就往房间走，“我们赶紧回去休息！走，伤没好之前不能随意走动啊！”

几人面面相觑，络络不合时宜地“扑哧”笑出了声，“杨叔，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这一下大家都了然地笑了起来，尤其是杨程万，一想到杨岳出门一趟，儿媳妇就拐回来了，所有的担心都消解了。小子，这崖跳得好！

“怎么了？”

陆绎放下手里的信纸，回答道：“蓝青玄来信说，簪花大会一事已经传到了京城。朝中大臣，都认为是吴守绪抗倭不力，才导致倭寇进城，绑架了那些官员和富商的家属来勒索赎金。大臣们纷纷上奏，要求皇上严惩吴守绪。”

“……”络络简直是无话可说，“这到底是他们太蠢，还是早已联合了严世蕃，想要把不是自己阵营的人通通赶下台？”

陆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若不是吴守绪和于大勇，杭州城怕是早已沦陷了。这里头恐怕如你所想，有不少严党之人，趁乱煽风点火。”

这样马络络倒是还能接受些，严党为患，总比朝中官员都是榆木脑袋要好个一星半点。

“大人，之前吴守绪诱骗汪直上岸投诚，之后又出尔反尔囚禁他，这到底是为何？”今夏想起这件事，好奇道。

“外界都传言是吴守绪不守信用，可实际上，却是那帮闲得无事的大臣所为。自从汪直上岸之后，吴守绪便立刻上书请求朝廷，不要杀了他。不想，却被大臣弹劾受贿，包庇放纵倭寇。无奈之下，吴守绪只能囚禁汪直。后来，倭寇人马反弹，皇上不悦，密令彻查此事，如果当时稍有差池，吴守绪就会被撤职入狱，两浙也必定会打乱。”

今夏听到了事实真相，气得直拍桌，“这也太不要脸了吧！难怪人家说文人阴险，果然不如武人磊落。”

岑福进来禀报吴守绪请陆绎入府，说是有要事相谈。

“果然沉得住气，比我想象的来的晚一些。”

络络挑了挑眉，“大人预料到吴大人会找你？”

“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当然会来找我，而且恐怕早就心急了。”

今夏却有些担心，“吴守绪和廖文华关系匪浅，而廖文华又是严嵩义子。那吴守绪算是严家一派吧。那他这个时候来找陆大人……”

络络却并不赞同，“若吴守绪当真是严党，也就不会被弹劾得这么厉害了。里面的门道想来不是你我外人能够清楚的。”

“事情到底是如何，我们去吴府看看便知。”

当他们三人到了吴府时，却见门口摆着一架棺木，吴守绪看上去悲痛不已。

“吴大人，锦衣卫佥事陆绎，受邀前来拜会。”

“陆大人，恕吴某招待不周。本想邀您到府中一叙，怎奈……现下……”

“恕在下冒昧一问，这棺木里装的是？”

“我的……养子……他一听闻本官将汪直囚禁，便将我的养子残忍杀害，他就是为了报复我！”

他？

今夏直言问道：“他是谁？毛海峰？”

吴守绪没有回答，只是与陆绎相约改日再叙，步履蹒跚地回了府邸，可见哀恸不已。

今夏却发现了些蛛丝马迹。

“死了不超过三个时辰。”

“这棺木不是抬过来的，是从马车上推下来的。”

“杀人之处距离此地，不超过两里地。”

络络皱着眉头看了看地上的鲜血，“大人，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走，去看看。”

他们随着今夏发现的印记一路往前，直到到了一个小村落。奇怪的是，村民们见他们来了全都慌忙回了家，还有不少男人躲在屋子里窥视他们。

今夏还没发现，只是觉得十分疑惑，“印记到这就消失了，马车应该就在村内。马蹄制造成本不低，但是这些村民却不像是富有人家。”

络络捏了捏她的手，装作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实则小声对今夏提醒道：“你难道没发现有人在偷窥我们吗？”

“这里，应该就是东瀛人的聚集地。”陆绎低声道。

果然，下一秒，倭寇纷纷提刀将他们包围。

“二位，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说话的男人竟然是之前他们在芦苇丛看到的男人，王麻子。“官兵带来了吗？”他又问道。

“大哥，不管有没有官兵，我先杀了他们……”

王麻子制止了那个冲动的男人，“着什么急，你觉得他们跑得了吗？问清楚了再说。”

今夏本以为是他们绑架了吴守绪的养子，再将其杀害，还想用吴守绪吓吓他们，没想到王麻子却哈哈大笑，“吴守绪把他的养子送来的那一天，他就应该知道结果。是他出尔反尔，还想让他的养子能活着回去？”

双方一言不合就出手，陆绎不便大张旗鼓，于是找了个机会拿银子当暗器带着她们逃离。

今夏跑得气喘吁吁，但一想到刚刚那一大把银子，就不由得气血沸腾，“陆大人！你……”见陆绎面无表情的看向她，想说出的话立刻咽了下去，“陆大人，好身手！好身手！”

络络倒是为吴守绪的养子抱不平，“果然能够为官者都要心狠手辣，竟然把自己的养子送到了倭寇手里泄愤，吴大人还真是……”

“的确让人震惊。”陆绎附和道，“今日我们算是掉进贼窝了，一村子的男人都成了倭寇，互相包庇互相掩护。”

为了所谓的生计，背叛国家，下海为寇，胡作非为。络络叹了口气，任由陆绎牵着她回去。

“不要碰它。”见杨岳下意识要触摸伤口，林菱连忙制止，“这些天千万别沾水，等过些天疤掉了，很快就会好的。”

“谢谢林大夫。”

知道杨岳是杨程万的儿子，林菱自然比起以前更和善地对待他。

见上官曦来了，林菱笑得更开心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再告诉我。”

“林大夫费心了。”

上官曦将托盘放在桌上，却发现杨岳一直躲着她，不肯用正脸面对她。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是打算一辈子都不让我看你的脸吗？”

“我……我……没什么意思。看或不看，又有什么区别呢？等你和谢少帮主回了扬州，我们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生活的平安、快乐。”这就是大杨，爱一个人并非就是要得到她，她能够幸福，自己就已经很满足了。

“回扬州？”上官曦皱了皱眉头，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扬州了？”

大杨佝偻的身形一顿，不敢相信，下意识推脱道：“你……你不用感到愧疚，我的脸，跟你没关系。就像你说的，我一个大男人，就算是毁了容，又算得了什么呢，你不用放在心上。”

上官曦越听越气，“你真有长进啊！”

“上官姑娘，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我累了，想休息休息。”

若是络络和今夏在的话，恨不得想要掀开大杨的头盖骨，看看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杨岳，我真的看错你了。如果你不想让我愧疚，好好养伤吧。”上官曦将汤药递给他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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