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交心

独孤靖瑶虽说是拜见，可任谁也知道云南王坐镇一方，不可得罪。张德玉得了信，便去告知当家主母，言语中仿佛大祸临头，严阵以待的模样，倒叫安然不由得觉得可笑。

她将适儿交于花眠，敛衣，露出一点笑容，眉宇间不见半点愁思，安然：“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打点一番就是。”

张德玉见状觉得诧异，却只当她气度非凡，飞快地退出大殿。

安然指着他的背影，对着锦绣与花眠笑道，安然：“你们瞧他，我倒不知，何日阿姐也变得这般可怕！”

花眠素来仰慕靖瑶，连忙反驳，花眠：“才不是呢，大小姐是世上最英武的女子，岂是他们说的那般不堪？”

安然：“英武？这个词倒新鲜。我怎么倒记得是形容男子的？”

花眠昂首，有些不服气，花眠：“是么？不管怎样，大小姐是个好人！”

锦绣闻言呵斥，锦绣：“花眠！你越发没了规矩！小姐面前，岂容你造次？”

安然倒是不以为意，制止道，安然：“花眠年幼，正是活泼的时候，锦绣莫要扼杀她的天性才好。”

锦绣：“属下明白。只是，我们不能一直天真，总要为小姐分忧才是。”

安然沉默半晌，才道，安然：“我只是……怕山雨欲来……”

她慢慢起身，看向四方的天，满眼望去，具是高楼耸立，焉知没有大厦将倾之日？

身在其位，步履维艰，深宫之内，步步惊心，他们总要杀出一条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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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靖瑶被张德玉引进广平王府，抬眼儿便见四方天地，庭院虽宽阔，仍有逼仄之感，哪里有云南来的松快。她心下思量，想着战火纷飞，将小妹带回云南才是上策。

方一回神，便见张德玉挤眉弄眼，时不时地瞟她一眼，还只当她不知，甚是可笑。

她唇角刚刚露出一点笑容，微微上扬，便叫张德玉受用不住。

独孤靖瑶本就是女将军，沙场征战数年，身上杀伐之气颇重，一点微笑更似动怒，张德玉只觉得腿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他如此，独孤靖瑶索性便出了声，独孤靖瑶：“你怎么了？好好带路。”

她不出声还好些，一出声，倒叫张德玉更是害怕，忙不迭地爬起来，走的飞快。

靖瑶摇头轻笑，紧随其后。

已近十月，寒风冷冽，张德玉一进院子便看见当家主母立于阶前，她一身淡黄色锦缎纹衣衫，交领襦裙下摆用玉饰装扮，发髻间步摇叮当作响，甚是华美。

张德玉只粗看了一眼，便觉着大气，想来也是压的住眼前这位独孤将军的。

他又抬眼看了一眼独孤靖瑶，见她一身红色盔甲，头发高高束起，英气逼人。细看之下，倒与王妃有些相似，莫不是亲戚？

独孤靖瑶又是轻笑一声，他才意识到失态，等不及地就走了。

堂前空旷，姐妹重逢，安然正对独孤靖瑶，默然。

语未多言，倒是眼泪汪汪，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只觉得满手濡湿。

大抵还是原主的感情在作祟吧……

她低头半晌，听得碰碰二声，便知是锦绣与花眠跪下了，再抬头，面前便多了个人。

温热的指尖拂过眼睑，便听到她的声音，爽朗中带着鼻音，独孤靖瑶：“都是做母亲的人了，还哭鼻子，羞不羞？不怕孩子笑话你？”

她如今便是独孤靖柔了。安然兀的一笑，自然地挽过她的臂膀，摇头。

半晌，又叫花眠把适儿抱来，独孤靖瑶细瞧了一番襁褓里的婴儿，方才道，独孤靖瑶：“这孩子长的真好。父亲日日念着，如今，倒是我先瞧到了。你这几个人，倒真不错，起来吧。”

锦绣与花眠闻声而立，安然倒是红了眼眶，安然：“是我不好，让爹爹日日挂念。”

独孤靖瑶轻抚她的背部，安慰道，独孤靖瑶：“阿柔，何需这般？这并不是你的错。乱世之中，难以自保。当日，你虽然逃婚，可爹心里还是高兴的。后来，替嫁一事事发，爹也是欣慰你长大了，只是云南地远，到底担忧你的安危。见你如今这般，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安然：“是我不好，让爹爹和阿姐操劳。好在，冬郎待我很好。”

她说话的神情喜悦，独孤靖瑶便知传闻是真，于是又笑道，独孤靖瑶：“早就听闻广平王宠妻如命，如今想来，自然是真。只是，如今时局不稳，安禄山不知珍珠身份，以你之名，几番拉拢，父亲虽然竭力婉拒，却只怕山雨欲来啊！小妹，你可愿随我回去？长安，只怕不会太平了！”

安然轻叹了口气，安然：“回去？我还能回哪去？长安，有我夫，有我子，我又怎能弃之不顾？”

独孤靖瑶：“阿柔，我早知你执拗，却不知你如此糊涂，李俶，是皇室子弟，怎会有事？可你呢？你不过是一弱女子，安禄山大军一到，岂有你活路？你若担心适儿，不妨一同带走。”

她的神情激昂，满目都是姐妹深情，安然忽地跪下叩首，道，安然：“我不能回去。阿姐，我心意已决，莫要相逼。阿姐当年大恩，阿柔莫不敢忘。”

独孤靖瑶声音里哭腔更甚，独孤靖瑶：“你既知，当日是我私放你出了云南，你就该好好珍惜这条命！阿柔，大厦将倾，你难道要跟李俶一起死么？”

安然：“夫妻之间，理当如此。”

她又叩首，安然：“阿柔谢过阿姐多年教养之恩，长姐如母，阿柔几番忤逆，还望姐姐见谅。”

独孤靖瑶：“你！你好得很！”

拿起长剑，只将眼泪擦干，独孤靖瑶扬长而去。

全身的力气仿佛全被抽干，安然一下子瘫坐在地，只觉得刺骨冰凉。

身后，李俶突然出现，将她搂在怀里，身体渐渐回暖，她想，一切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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