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靖柔抚养了李适,这本也是广平王府的家事,不足为奇,只因李适身份不同,便在皇室引起了轩然大波。
靖柔也着实惊奇,早在嫁到皇室之前,她便已经听说,李适是广平王的嫡子,心尖宠一般的人物。可现在,他却大大方方地将他交与自己抚养,怎能不惊奇?
初见李俶,她便知晓此人身份不凡,心生敬畏。
营帐相遇,只是觉得此人行为怪异,丛生好感。
可是,她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会嫁给他。
广平王,战功赫赫,文武兼备,世人皆知。这样的男子,确实是世人所仰。
只是,她到底留了个心眼儿,记住了与他并肩之人-广平王妃沈珍珠。
沈珍珠,此女倒是应了这个名字。她应当是个极美的女子,在家娇养,嫁给李俶,亦是如此。只一点,时运不济,没能躲过这一劫。
李俶应当是爱极了沈氏,否则怎会倾尽全力为她保留正妃之位?
他明明不喜自己,可又为何要将李适交与自己抚养?
她想不明白李俶的作为,眉头微蹙,声音中带着不安,独孤靖柔(失忆安然):“为何是我?”
这样生疏质问的语气,让李俶好似一愣,他终于意识到,她们终究还是有不同的。李俶的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半天没有答话。
靖柔更加不安,仿佛心里坠下一块大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话本子上的宫斗故事,心下戚戚。
她自以为是李俶要使得阴谋诡计,意图谋害自家姐姐,心中所想忍不住脱口而出,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妾身能力有限,只怕不能照顾小世子。”
这分明是推脱之词,李俶抬眼看她,见她警铃大作,十分戒备,方知她大抵是想岔了,沉声道,李俶:“他很乖。”
靖柔不解,神情更加迷茫,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嗯?”
李俶莞尔一笑,唇角微扬,李俶:“我说,他很乖,你不必担心我用他来陷害你。”
独孤靖柔(失忆安然):“殿下……”
李俶身子一转,正视她的目光,李俶:“我并没有恶意……”
靖柔自知误会,羞恼不已,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妾身知晓了。”
李俶一笑,略带安抚,声音却放轻了许多,李俶:“我不会害你!我……怎会害你?”
靖柔听着,只觉心下生疼,再一抬头,人已走的老远。
李俶,应当是个重情之人,她想。
*****
春日暖阳,柔柔地照在身上,阳光铺陈下来,折射出这宫墙的高深,靖柔站在墙根处,看着不远处奔跑的孩童,思维跳跃。
李适诚如李俶所言,是个极乖的孩子,他甜甜一笑,轻声细语唤她一声娘娘,她总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些个光怪陆离的梦里,好似也曾有过这样一个孩子,他笑着奔跑在前方,手里拿着小球,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笑得甜甜的,唤她一声“娘娘”。
可那些梦怎么会变成现实?靖柔不明白。
不过,她与李适,也许当真是有缘吧,虽没有血缘关系,却难得的亲近。
这也让靖柔在府里的地位与日俱增,不容小觑。
她原以为日子一直会相安无事,却又起了波澜。
广平王的孺人崔氏上门了。
传闻,崔氏出生傅陵崔氏,家世显赫,母族是杨氏。靖柔曾听自家姐姐说,崔氏依仗母族之势,目中无人,得罪了广平王。如今杨氏满门被诛,徒留她一人,也是可怜。
靖柔微微发愣,眉梢处闪过一丝迟疑,很快便缓过神来,福身行礼,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崔孺人好。”
同为孺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久病失宠,本也不用行礼,只是靖柔到底因她先进门,敬她三分。
崔氏橙黄色的衣裳,身段柔美,身旁跟着一个翠绿色衣裳的丫鬟,神情桀骜,显然,主仆二人都未将她放在眼里,不理不睬。
靖柔并未计较,李适半年前丧母,已是可怜。这广平王府里又没有其他女眷,便一直由崔氏抚养,因而对她并不陌生,也是自然。
靖柔只瞧见崔氏向他招了招手,笑的和蔼可亲,崔彩屏:“适儿,来,到崔母妃这里来。”
李适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又拿眼瞟一眼靖柔,显然有些拘谨,适儿:“崔母妃好。”
崔彩屏:“诶!适儿真乖。”
崔氏用随身的手帕给他擦干手里的污泥,仔细轻柔,显然很是在意。
好似过了好久,她才想起来,有靖柔这么个人,便抬起头同她说道,崔彩屏:“适儿是殿下唯一的子嗣,更何况还是嫡子?妹妹照顾他,可要小心了。”
靖柔心知这是崔氏的下马威,也并未在意,她轻笑一声,声音清越,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姐姐言重了!适儿身份非比寻常,妹妹自当知晓。焉敢怠慢?”
崔氏自是不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意外看见了她的脸,忽然之间,花容失色,连带着她身旁的丫鬟也是惊慌不已。
崔彩屏:“是你!难怪!原来……原来如此……”
靖柔只觉得眼前人好似一瞬之间失了精气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煞是古怪。
难不成这广平王府的人都是精怪做的?
她越发觉得好笑,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便牵着李适的手,又往院子里去了。
小小的孩童尚是不知愁的年纪。他咯咯地笑着,一直唤她适儿:“娘娘。”
独孤靖柔(失忆安然):“诶!娘在。”
靖柔将他抱起,搂在怀里,脚步轻柔。
身后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又好似相互依偎,枝繁叶茂。
*****
至德二载,女将军与安庆绪同史朝义残部决战,大获全胜,长安收复。
这对靖柔柔来说,喜忧参半。
喜的是女将军平安无事,得胜归来。
忧的是,一时间身份水涨船高,就连广平王府也必定深受影响。
靖柔深知浮华于表面的终是假象,对于宫内的贵人,更是小心从事,不敢有半点松懈,一丝怠慢。
好在这些年来,虽然李俶常年征战在外,但因为他的尊敬,靖柔在广平王府待遇颇高,因此也分外感激。
只是,她能做的,也不过是好好地抚养李适罢了。
她终究是有愧于他,就好似知晓他满腔深情,却无以为报。
靖柔眉头深锁,沉思,她其实也看不懂李俶。
文武兼备,待人谦和,这样的男子倾心于她,自是羞怯。
可相处久了,她越发觉得,李俶爱的不是她。
这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喜好,却又好像爱着另一个她。那个自己,深明大义,全然不似自己这般娇纵,面目全非。
她想得入迷,不经意间便是到了入宫的时辰,索性不想这些烦心的事,麻溜的换了衣服,吩咐丫鬟照顾好适儿,便脚步不停地去了。
当今陛下没有皇后只有一个贵妃,姓裴,很是受宠,只是听闻,她与李俶兄妹不大对付。
靖柔也不敢怠慢,只怕给李俶惹了什么麻烦。
此时正是初夏的时节,花草繁盛,树木青葱,贵妃的宴席乃是宴请众臣的家眷,靖柔本不是主角,可她姐姐是那个名震大唐的女将军,因此也需在最后露个脸。
她来的匆忙,一身淡紫色的宫装,斜斜地插着一支玉簪,更显姿容俏丽。
她微微一笑,行了个礼,独孤靖柔(失忆安然):“见过裴母妃。”
裴氏见她装束,面上和蔼可亲,连声笑道,万能龙套:“靖柔可算来啦。要不要,陪母妃赏赏花?”
她忽地想起李俶的吩咐,心知裴氏不是善类,轻轻摇头拒绝,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多谢母妃好意,只是适儿还在家等着,儿妾心里挂忧,就先告退了。”
万能龙套:“也好。”
裴氏弯了弯唇,一脸笑意。
靖柔告了退,莲步轻移,全然不顾身后议论。
这些女子向来多话。
*****
也正好赶巧,靖柔刚从宫中回来,抱着刚睡醒的李适戏耍,心情颇好,面带微笑。
李婼:“你就是我王兄新纳的妾室?”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很是娇蛮。
她回头看去,一个妙龄少女身着黄色衣衫俏生生的站在一旁。
独孤靖柔(失忆安然):“妾室……你是在叫我?”
独孤靖柔心上一疼,缓缓转过身去。
李婼:“不是叫你还是叫谁?我警告你,你一个侧妃,还是不要想着一步登天!这广平王妃的位置只能是我珍珠嫂嫂!适儿,还不到小姑姑这里来……”
李适甚是依赖靖柔,看了看靖柔,又看看李婼,轻轻摇摇头,倒把李婼气的够呛。
独孤靖柔(失忆安然):“沈氏?你说的是沈珍珠?”
李婼:“正是!你!你怎会?嫂嫂,是你对不对?我就知道,你没死……嫂嫂,婼儿,好想你……”
忽然之间,李婼眼泪汪汪,抱着靖柔使劲儿不撒手,口中还唤她嫂嫂。
靖柔看着她难过,语态轻柔,独孤靖柔(失忆安然):“你叫婼儿,是吗?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一见到你,我就莫名觉得很熟悉。婼儿,你别哭了……”
李婼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李婼:“嫂嫂,你不记得婼儿了?你怎么能不记得婼儿呢?”
又是一个说她忘记的人。
靖柔的面色微霁,好似又想起安二哥与阿姐的对话,听到心底的那个声音不停地叫嚣,安然:“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她有些恍惚,一再挣扎,独孤靖柔(失忆安然):“不,阿姐说我一直都在云南,不曾离开。阿姐,她不会骗我。”
安然:“可你的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你第一次见到李俶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莫名熟悉?只不过,因为你不记得了。”
第一次?
独孤靖柔记忆翻江倒海,突然回想起四年前初见广平王的时候。
那年,她生了一场大病,不久之前的记忆都已经模糊,只依稀记得自己是逃婚出了云南。
可阿姐摸着她的脑袋,神情温柔,独孤靖瑶:“傻瓜,你不过是生病,怎会怎会出了云南?倒是安公子,如今已经娶妻生子,你啊,再也不用逃婚了。”
她莫名高兴起来,可又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她听到心底的那个声音一遍一遍说着,安然:“不是这样……”
那又是怎样?她不知道,只是她依旧同沈安夫妇亲密起来,好似他们从前便已认识。
遇见李俶的时候,是在战场,她掩护即将分娩的沈氏离开,却意外对上了仓皇出逃的史朝义的残部。
千钧一发之间,李俶的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他骁勇善战,面容俊朗,仿佛就是她一直梦见的男子。
那个声音一直呼唤着,安然:“冬郎,冬郎……”
冬郎,冬郎……原来,如此,独孤靖柔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滴清泪划过两颊。
她道,独孤靖柔(失忆安然):“我都记起来了……”
作者清欢记canda:三次元较忙,这篇文章基本周更了,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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