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蝴蝶来,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和裴恒定下了婚约。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爱他的。
小时候,我们一起读书练武,一起品茶弹琴,甚至一起上树掏鸟窝。
裴恒渐渐成了花垣城第一才子,尤其是琴技,名震花垣。我的男人,真的很优秀,不愧是我的男人。
有一次,我调笑着吃味,叫他只许给我一个人弹琴,他竟也答应了,还笑得温柔。
也许,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了。
可有一次赛马的时候,我不小心惊了大姐陈沅沅的马,她摔了下来。好在调理之下,陈沅沅的腿渐渐好转。
正在所有人都对陈沅沅放下心来的时候,大夫却突然说她瘫痪了!
皇帝重长子,百姓爱幺儿。至于不上不下的城主,譬如我母亲,则是又重长子又爱幺儿,母亲宠爱我,对大姐陈沅沅的管教也更加严厉。所以,陈沅沅不论文武,在花垣城都是出挑的,我们总在讨论,陈沅沅以后会和一个什么样的夫婿成婚,得到的结论是:整个花垣城的男人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她。
陈沅沅双腿废了之后,全城人都在说我不悌姊妹,我也自责极了,可没人听我解释,更没人帮我解释。
再后来,林七渐渐疏远我,李宜兰渐渐疏远我,和陈沅沅关系最好的杨昭,更是疏远我。她们不信我,没关系,可是裴恒……
罢了,罢了,也许过段时间,他就明白我相信我了呢?
可是裴恒却和杨昭越走越近,一个是司军独子,一个是清清贵女,怎么看怎么般配;而裴恒和我,便是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我知道,杨昭和裴恒没有一点暧昧,仅仅是好友,毕竟以前他们也是君子之交,无半分逾矩。但即便如此,我也嫉妒得发了疯,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只和我最好……
或许是不安全感在作祟,或许是因为占有欲和嫉妒心,我总是找各种理由逼迫裴恒弹琴,即便他不愿意。
听他弹琴,我便能忆起当年,裴恒温柔地笑对我,说以后只弹琴给我一个人听。
说来也奇怪,我知道他和杨昭没什么,却要针对她;我明知道林七爱慕裴恒,却不理会。
彼时,我尚且年少,不知这样逼他弹琴,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可我没办法放弃爱他,也不想不爱他。我陪裴恒点守宫砂,为他向母亲求得司学之位。
时间过得张牙舞爪,光阴逃得死去活来,短短几年,裴恒对我只剩下厌恶,而我,也成了花垣城最骄纵的三公主。
我整日整夜流连花丛,在教坊司和酒肆之间穿梭,至于月璃府——回到那里只会看见裴恒的身影。
花垣盛传:三公主早已把教坊司当家了。
每每和教坊司的乐人小倌儿对饮的时候,我一举起胳膊,那臂上一点鲜红的守宫砂,总是讽刺,他负我……
可我却不愿轻易与人肌肤相亲,或许是还对裴恒抱一丝期望吧。为了让我的守宫砂在我身上看着不那么明显,我开始日日穿红衣,着红纱,这样,守宫砂掩在红纱之下,也不甚明显,我看在眼里,也便无多讽刺了。
不知何时,我在教坊司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乐人,他叫苏沐。
裴恒背影挺拔,苏沐有七分像;裴恒气质清贵,苏沐有三分像;苏沐爱穿白衣,裴恒也爱;苏沐精通音律,裴恒也是。
可是苏沐有两样不及裴恒,永远都不及裴恒。一手好琴技,还有……只为我一个人弹琴。
再后来,便是花垣城的擢考,裴恒做了司学,是我求来的;二姐陈楚楚做了司军,也在意料之内;杨昭做了司礼,更是实至名归。
可是花垣的百姓们开始口耳相传,裴恒和杨昭有多么般配,一同传起来的,便是我配不上裴恒。
配不上?笑话。我便让整座城看看,我与杨昭孰强孰弱。
司军擢考,杨昭第一,我约了杨昭比武,却没想到,因为那次比武,杨昭武功尽废。
几年前,大姐也是如此,因为我,双腿瘫痪……
我崩溃了,真的崩溃了,明明我不是故意,更有秘传说她们两个皆是因为中毒,我根本不可能也不屑用这样下作的手段,为什么……?
这两件事,一定有蹊跷,我叫梓锐彻查当年陈楚楚瘫痪和如今杨昭武功尽废的事。
那一日,裴恒来找了我,为了杨昭。他很生气,我更生气。他说,他和杨昭没有男女之情,更没一丝苟且,也……不愿和我成亲。
“不想吗?从我陈芊芊生下来,你裴恒就注定,只能属于我。”那天,我昂着头,在他面前维持着最后一点城主之女的傲气。
后来,我在朝堂之上,一句话便派了杨昭到玄虎做使臣。
再后来,我在大街上,一句话便定下了杨昭和玄虎城少城主的终身。
裴恒怎会甘心为人君妾呢?如今,他只是我一个人的了,即便现在不是,早晚也会是。
杨昭的新婚之夜,裴恒又来找我,我没有见,却什么都明白了。
裴恒一定怪我,他怎会不怪我?又怎能不恨我?
听梓锐说,裴恒离开月璃府了,我骑上马,直奔教坊司。
毕竟我喝醉之后,看苏沐,他真的很像裴恒,不是现在这个对我全无情意只余厌弃的裴恒,是那个当年嘴角噙着笑,眼里满含宠溺爱意对我说“日后便只弹给芊芊一人听。”的裴恒。
想着想着,哭着哭着,我便睡着了,再醒来,花垣城已经易主。
不,花垣和玄虎,已经合二城为一国,我早已失去郡主之尊,沦为阶下囚。
梓锐告诉我,当年的二郡主陈楚楚给大姐陈沅沅下毒,毒残了她的双腿。
而杨昭的武功……是因为母亲。桑奇几根毒针穿了她的琵琶骨,废掉了她的武功。
母亲啊母亲,我一直以为你宠爱我,原来,我也只是你一颗顶罪的棋子……
我站在窗前,看着一轮明月,不知我昏迷的日子里,那段据说被我遗忘的日子里,究竟是怎样一段故事……
我没想到的,是她临死,竟然还给我和裴恒赐了婚。
“芊芊,睡不着吗?我弹琴给你。”
裴恒抱琴走来,微笑着对我说,就像那一年。
“好,日后便只弹给芊芊一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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