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富春街

顾红昭对临安的街市很感兴趣，毕竟是东靖的都城，这里的繁华不言而喻。

碰巧今日的天气很是不错。

便让翠儿拿来两套男装，想要将临安街好好的逛上一逛。谁料临走的时候被顾蓉瞧见了，死活闹着要跟来，拗不过她，便让她也扮上男装，主仆三人才一同朝着临安城最繁华的街道富春街出发。

富春街不愧是临安最大的街道，便是赶早，这里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叫卖的小贩，骑马的官吏，身负背篓的行脚僧人，听着说书的孩童......上至达官权贵，下至市井小贩，无一遗漏。

街道两旁皆是形形色色的商铺，商贾云集。

放眼望去，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顾红昭今日特意挑了一身红蓝相间的劲装，将乌黑的秀发绾上顶头拢成竖髻，微风吹起，戴着白玉簪的发髻上，两条蓝绸丝带微微散开，再加上她本就生的清秀，看着很有一番公子无双的感觉。

顾蓉原本说要同她一块闲逛，但一看到巷口那边有人说书，便三步两跳的往那奔去，约好午时再与她在望江楼碰面。

顾红昭见她毛手毛脚的，担心她一人不安全，便让翠儿跟着，自己一人慢慢的闲逛。

说是闲逛，她的双眼却是一直盯着那些小吃，一路下来，臭豆腐、重阳糕、煎白肠、灌藕......一样没落，全都尝了一轮，吃的酒足饭饱，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往望江楼走去。

望江楼是临安城最高最大的一座楼阁，层数多达二十，高度有二十余丈，且每层楼，都特别的宽敞明亮。

听闻望江楼本是为了供给太上皇夜观星象而建，谁知还未建好，太上皇已驾鹤西去，为了避免此处荒废，皇上便下令向民间开放。

是以，这里不乏才子佳人，有吟诗作对的，有相约看景的，有拿着画笔描绘风景的，也有像顾红昭这种，纯粹来等人的。

“你听说了么，叶将军过两日便要班师回朝了。”

“听说了，这回叶将军大胜溪云，此番回京加官进爵定是少不了。”

“想不到叶将军年纪轻轻，却这般有能耐，怪不得那相府小姐，踏破门槛，日日熬汤相送，我要是女的，别说送汤了，倒贴我也肯啊。”

“得了吧，就你这磕碜样，莫让将军倒胃口了。”

听着身后两人的高谈阔论，顾红昭不禁暗叹，走了个楚瑛，还有个相府小姐，叶慕城这厮还真是艳福不浅，日日送汤都不能打动他，真是万年铁树无疑了。

其实对于他的那些桃花趣事，她并不十分有兴趣，有兴趣的是：他回来了，他，带着她的伞回来了。

那日回来的太匆忙，竟忘记了这件事，后面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距离赛门关十万八千里了。不过顾臻有说过，叶慕城会晚点回来，所以她这几日才气定神闲的待着。

等了许久，都没见顾蓉回来，她原本想下楼去寻，却看到街道中央有个孩童正站立原地茫然的嚎啕大哭：

“娘亲，娘亲呜呜呜呜......”

而街道的不远处，一辆马车正疾速奔来。

“闪开，闪开，都快给我闪开。”车夫嚣张的大吼，溅出一嘴的唾沫星子。见前方人流涌动，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使力挥动鞭子不停地抽打马匹，那马吃了痛，嚎叫声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来势愈加汹涌。

前排的人都已惊慌失措的散开，唯有那孩子，依旧茫然失措的放声大哭。

奔腾的马头离孩子越老越近。

危险。

顾红昭赶忙施展轻功冲上前去，抱起孩子往一旁翻滚。直到马车掠过身旁，卷起一滩尘土，才将孩子放下。确认孩子只是受了点惊吓后，转头望去，摇晃的车窗下，依稀能看到金黄镶边的绸丝袖带随风摆动。

她本想询问这孩子的家在哪里，好将他送回，正要张口，孩子已被一个三十来岁，身穿淡黄纱衣的女子紧紧抱住。

“钰儿，我的孩子，娘亲终于找到你了。”

孩子得救，那夫人很是激动，连连道谢还不够，还热情的邀她去家里做客，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顾红昭正愁找不到理由拒绝，刚好遇到翠儿满脸焦虑的朝她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

“ 小，小，公，公子，不，不，不好了，小小姐，小小姐被人掳了。”

顾红昭赶忙让她带路。边走边让她将事情的始发经过详细的道与她听。

“你确定是这里？”

顾红昭看着“风花雪月”四个大字不可置信道。

她记得这个画舫，那日初进临安，见这里来往都是男子，她还疑心这里是青楼。

但如果是青楼，要抓也是抓女人，抓什么男人。

今日的风花雪月同她那日进城初见一样，车马盈门。

踏进大门，淡幽的馨香迎面而来，不同于青楼烟花女子的脂粉气味，这味道闻着很是宁神。

大殿上，蒙着粉色面纱的少女正轻快的舞着曼妙身姿，眉目流转，风情万种，勾的在座的宾客魂都丢了。

顾红昭快速的扫视着这里的环境，发现这风花雪月分为四层，每层的摆设、功能划分都不一样。

一楼是专门供给宾客赏舞娱乐的。

二楼则是进行名贵字画拍卖的，她上去的时候，正好他们在拍卖一幅不知是哪个大师的山水图，叫价已达一万两，真不愧是有钱人聚集地。

三楼是包厢，来往的皆是些阔绰子弟，包厢里时不时也能听到一些姑娘在里头吟诗唱曲的声音。

四楼则是供给风花雪月的姑娘们居住的地方。

顾红昭将几个楼层挨个走了一轮，都没发现顾蓉的踪迹，可翠儿却坚定的说，她确实是被抓到了这里。

一筹莫展之际，窗外传来雀跃的高喊：

“玲珑姑娘回来了，玲珑姑娘回来了。”

顾红昭探头望去， 那姑娘刚好抬脚入门，一身淡紫色轻罗纱衣配上面上的淡紫面纱，半掩半遮，出尘脱俗，不用看脸，也知道那面纱下是什么样的绝色佳人。

“为何这风花雪月的美女，都这么喜欢蒙面纱？好看的姿色不示众，多浪费。”顾红昭好奇道。

“小姐。”翠儿话音刚落，便收到顾红昭一记眼神，赶忙呸了一声改口继续：

“公子，您有所不知，这风花雪月的老板，就是玲珑姑娘，风花雪月的规矩里有一条便是，戴上面纱不接客。”

“一个画舫，能让整个京都的达官权贵来往于此，这玲珑姑娘是真不简单。”

看着玲珑姑娘缓慢的步上台阶，顾红昭灵光一闪，低首朝着翠儿的耳边说了几句。

便看到翠儿两眼一闭，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快来人啊，有人昏倒了，来人啊。”顾红昭放声大喊，果然引得众人纷纷跑来观望，场面一度骚乱，趁此时刻，她快步跑到玲珑身边，一掌横劈。

想着对方是个娇弱的女子，顾红昭下手没有太重。

是以才将她拖进房门，她就醒了，见她正要呼救，顾红昭生怕她乱喊乱叫引起外边人的注意，便找了一块锦帕想要堵住她的嘴，谁知才一扯开面纱，两人都愣住了。皆不可置信的同时开口:

“红昭？”

“烟儿？”

这个世界真小，谁能想到风花雪月的老板竟是她昔日的好友沐烟。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又是异口同声，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三年未见，依旧默契十足。

顾红昭率先开口将这这段时间的遭遇讲给她听。

“不错嘛，三年未见，你都成顾尚书的女儿了。可喜可贺”沐烟打趣道。

“打住，你先给我说说，你这风花雪月又是怎么回事？”顾红昭正要问道。

便听得翠儿窸窸窣窣的敲门：

“小姐，你在么？”

宛如做贼的声响，顾红昭无奈的摇头。

这丫头跟着自己也好一段时间了，怎么做起事情来还是畏畏缩缩的。

起身开门，将她带了进来后，那丫头又是一惊一乍的，顾红昭赶忙捂住她的嘴巴，正色道：

“你再这样，扣工钱了啊。”

“小姐，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翠儿出现，顾红昭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没回答翠儿的问题，转头拜托沐烟道：

“我这丫鬟说我那傻妹妹被抓来了这里，你能不能帮我查探下。”

“行，你在这里等我。”

沐烟正欲出门，翠儿急忙报告道：

“小姐，不用找了，小小姐已经回府了。”

“什么时候？”

“刚才我装晕倒的时候，是小少爷送我回去的，我回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小小姐被一个白衣书生护送回去。我怕小姐你不知道，这才又赶忙回来通报。”

“白衣书生？”顾红昭疑惑的看着翠儿。

“是的，我走的时候，我还听到小小姐说要让那白衣书生留在府上用膳。”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告诉二娘，今日不要准备我的饭菜了，我晚些回去。”

遣走了翠儿，沐烟将面纱带上，邀着她，去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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