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城在书房处理完军中公务已是三更,这时寿生才自牢房回来,将一块印有“兵部”二字的官牌递上,供他查阅。
“这块锦牌,哪里来的?”叶慕城冷声问道,随手将桌上的落羽伞放入书桌里的抽屉。
“是那姑娘身上搜出来的。”寿生如实答道。
叶慕城本来还要再问些什么,便看到几个狱卒拖着任施部急急的赶来报告,说是那丫头跑了,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份认罪书,一根银针和一副完整的锁拷。
此时的任施部,和下午相差甚大,下午也不过是伤了头,现在浑身布满了腥红的烙印,手指间还有红肿的夹棍印,靠近点,甚至还能闻到肉被烫焦的味道。
便是一旁久经沙场的寿生看到任施部这般狼狈,心里也不由得一颤。
叶慕城看着锁拷开关处完好无损,面色一寒冷声道:“重重守卫,都能让她逃脱,任参将这番守护,真是尽了心力。”
任施部听完,立马颤抖着跪地求饶:“属下知错,属下对东靖一片赤诚,绝无二心,望将军明鉴。”
叶慕城再无他言,只是让他下去 ,静心休养,又派了一支护卫,去城门守着。这才开始拿出前日在叛贼手里搜出的密函,与任施部呈上来的认罪书做字迹对比。
只见他才刚打开认罪书还没多久,便拢紧眉头,面露不悦的朝着一旁的寿生下令道:
“三个时辰后,我要在这里见到她。”
寿生难得看到自家将军这般动怒,斜眼看了一眼那认罪书,“顾红昭”这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才映入眼帘,便被自家将军收了起来。
仲夏的夜晚总是撩人,朦胧的月色倒映在平静的湖里,晚风拂过,带着睡莲清新的淡香,耳边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舒服啊。
刚离开牢狱的顾红昭此刻正悠哉的躺在莲花湖中央的一艘小船上赏着美丽的夜景。面色愉悦,身心舒畅。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听到更夫高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小船,施展轻功朝某人书房的方向飞去。
如她所料,驻扎这里的大部分护卫兵果然都被派去了护城墙处严阵以待,心想这东靖战神也不过如此。
观察了一会,发现他的书房门外依旧空荡如初,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她的脚步不禁雀跃起来。
之前离开的时候,她便把这里的路线都暗暗记了一遍,也看到了“不是人”那憨憨屁滚尿流的跑来这里上报,眼下,只需要进去,找到她亲爱的伞伞便能与这赛门关永别。
这般想着,走路都带风。
在树上张望了许久,确保四下无人后便小心翼翼的往窗台靠近,伸手在窗纸上轻轻的抠了个小洞,眯眼望去,正瞧见叶慕城那厮盖着一张毯子静卧在屏风后的床榻上休息,看那样子,睡得不浅。
伸手从怀里取出自制的加强版迷烟,朝小洞轻轻吹去。
直到听到屋里那人的气息逐渐加重后,才蹑手蹑脚的翻窗而入。
进了书房后她倒没有急着马上找伞,饿了一天,总要先填饱肚子。
方才从窗缝里查看的时候便发现了桌上的糕点,先是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将脚搁在茶几上。取了一旁放着的糕点狼吞虎咽的吃着,渴了就近拿着茶壶对嘴一口饮尽,末了才用袖子胡乱抹净,吃饱后长吁一声,感慨道:有钱人的日子真是不一样。
本想拿了伞后即刻离去,想想总感觉落下了什么,眉眼一撇,望向床榻上熟睡的某人,想起那人今日对自己的种种举动。
随即大步流星的朝着那俊美的容颜走去,听着那人低沉的呼吸,顿时觉得心中无比畅快,遂低下头朝着眼前的人张牙舞爪道:
“就你这点本事,还想跟你姑奶奶斗,下辈子吧,再见,不对,再也不见。”
一番示威结束后,她只觉行走间各处是春风,仿佛已经听到了她的小伞正在里面召唤着她。
激动的小手轻拉抽屉,却在拉出的瞬间,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除了一封黄色密函,什么都没有。
不甘心的将余下抽屉全部拉完,将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
奇怪,她刚才明明在书房外的香樟树上看到那厮将她的伞随手放进抽屉,怎么才一会就没了。
书柜,茶几,房梁,这个房间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她都翻了一轮,眼睛都要望穿了,还是没看到。
视线再度转回到床榻,才发现被这男人盖着的毯子下,隐约露着一个白色环形状的小球,很像她的伞帽。
赶忙跑上前去掀开毯子。
果然,她的爱伞正静卧在叶慕城的身旁,被他用手紧紧握住。
本想直接将他的手掰开,抽伞而去,但她又不敢太过用力,怕把那人弄醒。
是以只能慢慢柔柔的将他的指头逐个掰开,奇怪的是,他的手就跟长在伞上了一般,怎么倒弄都掰不开。
睡着了都这样?有病吧。顾红昭暗骂。
原本之前找伞的时候,就有些心烦,此刻更是火大,不由大恼道:“什么怪癖好,不搂美女搂把伞?”
这时,距离她进书房已有半个多时辰,再不抓紧,怕是他那护卫都要回来了。
灵光一闪,赶忙拿出刚才还没用完的加强迷药,想再给他灌进去点。
正欲低头吹气,却感到她握着迷烟的手腕一紧,重心往前,圆圆的脑袋磕向前去,自己纤细的小手已经不经意的覆在了某人的胸肌上,正吃痛的抬起头,便看到一张俊美的容颜放大在眼前,凉薄的嘴唇靠的她很近,只要她轻微靠上,必会碰到一起。此刻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很是醉人,瞬间便让她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
直到她的小手没忍住往里轻柔的抓了抓,才听得那人冷声道:
“摸够了么?”清冷的双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听出了他话语间的不客气,赶忙麻溜的离开他那略微温热的胸膛,背对着他,直到淡香远离,才觉得自己的脸色好似没有之前那般滚烫。
略微窸窣的声响在身后响起,她好奇的探着小脑袋回头看去,发现他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胸前的衣袖,而自己那心心念念的伞正横卧在床榻上无人问津。
顾红昭这下才猛地想起自己的目的,趁着叶慕城整理衣服的空隙,眼疾手快的夺了伞便急急往外跑。
叶慕城也不急,一脸悠哉,唇角微扬,放任她焦急的跑出,她正纳闷这厮怎的这般好说话,便看到他修长白净的手朝着床榻上的玉枕轻轻扣去,“哐当”一声,自己已经被一个犹如牢笼的方形黑铁栅栏困在其中。
接着叶慕城的贴身护卫寿生才自门外进入,再看到某人脸上那云淡风轻到欠揍的神情。
至此,顾红昭才发现叶慕城这厮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虽意识是自己犯蠢,但面上仍旧不屑地对着那人嘲讽:“抓我这么一个小姑娘,还能动用到乌金陨铁特制的鬼斧牢,大材小用了吧。”
“一根银针便能将我东靖大内特制的锁拷解开,你倒也算个人才。”
“ 同样是调虎离山,我哪有你使得高明。”她嗤笑着,话语间满是鄙夷。
面上一紧,“认罪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随后便听到叶慕城那厮缓缓道:“逃狱,纵火,殴打朝廷命官,辱骂国之良将,一身罪状,你觉得还能跑得掉?”
“逃狱?闲得无聊用几根银针穿着锁链随便玩玩,也能算逃狱?再说纵火,打翻火盆子的真不是我,纵火我不认,至于殴打朝廷命官,完全是为了自卫才做出的举动,所以任施部完全是咎由自取,最后。辱骂良将,我骂谁了?让那良将站出来跟我对峙下。”
顾红昭将面上的认真书拿下头头是道的回怼着。
若不是寿生知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单听着她这义愤填膺的控诉,还真差点信了她那张嘴。
只可惜某人依旧置若罔闻,只是慢声道:“念念你的认罪书。”话语清淡却不容抗拒。
“念就念,敢写我还怕你看不成”顾红昭冷哼着说完还真拿起认罪书念了起来。
“本人顾红昭,女,路遇赛门关,被一个不是人的东西拦住了去路,情急之下为了自保,这才不小心将那不是人的人碰伤,岂料还被一个不长眼的人渣送去了牢狱,雨伞也被一个混蛋强抢,不敢想,堂堂一国统帅,竟是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他人,还喜欢横刀夺爱,仗势欺人,东靖有此败类,真是国之不幸。”
她念的一气呵成,慷慨激昂,却没发现某人正脸色铁青的盯着她。
“字是丑了点,但语句通顺,没有错别字,将就看看没什么问题啊。”顾红昭故意火上浇油道。
“你方才说并未辱骂国之良将?”叶慕城耐着心说道。尽管他真的很想立刻把这女人扔出去。
“我骂谁了?这认罪书里指名点姓了?自己硬要对号入座的话,那能怨我?”顾红昭黑色的眼睛圆滚滚的转着,一脸无辜。
“如此胆大妄为,是觉得顾臻能保得住你?”叶慕城这话说的很慢,厉眸一直紧盯着顾红昭的面容,想看清这女人在听到顾臻这两个字时下意识的反应。
“顾臻?”她小声呢喃思索着,又反问道:
“这人官比你大?”想了半天,也只是得出了这结论。毕竟叶慕城身为镇国大将手握重权,实在没必要在这里跟她这小姑娘这么耗。
叶慕城看着她两眼迷茫一脸无知,遂将案台上那印有“兵部”二字的官牌丢给她。
“有问题么?我的锦牌”捡起官牌,顾红昭奇道。
叶慕城并不打算继续追问。
安排了几个武功较好的人把守书房后,便带着寿生匆匆离去了。
顾红昭望了一眼这空荡的书房,想着任施部那厮今晚被她搞成这样,应该是不能再对她怎么样了,就算想怎么样,这书房被叶慕城安排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应该是挺安全的。累了一天,眼皮越来越沉,深怕周公等的不耐烦,眼睛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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