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浓萃

食用指南：蓝启仁旧事向（BE）。

————————浓萃————————

梅雨季节的姑苏，总是阴雨绵绵，带着婉转离人的愁绪，随着细雨缠绵地洒进行人的心里。

姑苏蓝氏如今家业可托，后人有成，而蓝启仁这几年的记性却下降得越发厉害了。又逢梅雨时节，记忆里为数不多的清晰段落再次让他感到一阵恍惚。

……

又是一年姑苏蓝氏的听学。

蓝启仁得了长辈的允许，独自一人下山置办物件，细雨又开始淅淅沥沥起来，他站在房檐之下，心绪平静。

万般雾蒙蒙的水色之中，却跃出了一抹独一无二的别样色彩。

美目流转，顾盼生姿，一颦一笑之间自带轻灵毓秀之气。

蓝启仁十几年枯燥古板，冷清自持，其实太容易被这样鲜明热烈所吸引了。

他也忘却了那姑娘是怎么走到他的面前来同他见了礼的，彼时的仙门楷模心中难得地升起了一股茫然无措感。蓝启仁的心神一时全落在姑娘的身上，只记住了姑娘的名字——“虞紫鹇”。

青春的少年和少女，人生在此刻交错，纯稚的眼眸里，不知是谁搅乱了谁心头的一池春水。

檐下躲雨，无声相对，似乎总是会上演一曲动人心弦的相思爱恋。

这好像是非常俗套的情节。

只是结局却难以完美。

听学三月，饱含了许多人一生难忘的故事。譬如虞紫鸢和江枫眠从这里开始的半生纠葛，譬如藏色散人和魏长泽的两情相许，又譬如蓝启仁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情思。

虞紫鹇脾气不像虞紫鸢那样狠戾，相对而言好说话的多，总是身边来来往往有许多的同伴，好像一块磁铁，和藏色一般走到哪里哪里热闹。

一向循规蹈矩，孤寂惯了的蓝启仁，与这样的热烈似乎格格不入。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份灿烂的心向往之。

蓝启仁一次又一次“巧合”地和虞紫鹇相遇，俩人熟稔的程度早到了可以交心的友人的地步。甚至连旁观者虞紫鸢都看清了蓝启仁的感情和目的，而蓝启仁在虞紫鹇这里就真的只是挚友的存在，清清楚楚，界限分明，仅此而已，无关风月。

蓝启仁起初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他想，一个人的未来还有那么长，又不是仅仅局限在姑苏的三月，眼下的问题都不足以成为当前的阻碍。

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另外一种可能，另外一种痛人心扉的可能。

那就是虞紫鹇其实早已心有所属，而蓝启仁做的再多都只是往昔好友情分，和情愫沾染不上一点关系。

知子莫若父，蓝老宗主不是不知道自家孩子的想法，他明里暗里地表示要同眉山虞氏行五的姑娘连姻，问蓝启仁属意否。

蓝启仁自无不应。

他觉得自己也许就这样会和心喜之人走至生命的尽头。

只是从眉山传来的消息，打破了他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构想，让他心如刀绞。

眉山虞氏行五的姑娘虞紫鹇连夜逃了婚。

蓝启仁握着茶杯的手一寸一寸地缩紧，他太了解那个姑娘了，表面上温柔，其实骨子里和她的姐姐一样的疯一样的倔。

为这个消息所惊扰的还有蓝老宗主，他们姑苏蓝氏虽然极重礼教，但虞紫鹇的逃婚无疑使姑苏蓝氏清正的颜面有损，此一事眉山必须要给姑苏一个交代。

父亲在蓝启仁的耳边絮叨。交代？能交代什么呢？是虞紫鹇并不心悦蓝启仁的事实，还是虞紫鹇情愿脱离家族也要摆脱婚约的决绝？

少年的眼眸一寸一寸的暗淡下来，脸上染上了从前从未有过的失意之色，蓝启仁听见自己劝阻父亲的声音艰难地响起，“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给虞紫鹇她想要的自由，给所有人一个想要的结局，只是除了他自己。

蓝老宗主脸上的愤然也变成了叹惋，他和蓝启仁心里都明白，姑苏蓝氏，代代出情种。

放弃，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的太热烈。

几年下来，虞紫鹇音讯全无，而他仍是难以忘却。

他也是在藏色悄悄剪掉他的胡子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心魂的腐没终是会日渐影响青春的躯壳的。

蓝启仁知道为什么好友藏色会如此执着于自己不属于这个年龄阶段的胡子，从某个方面上，他很感谢她。只是他愿意把岁月的凭证留着，去缅怀一段璀璨又黯然的感情，去记住一位如流星一般炽热划过的姑娘。

经年累月，沧海桑田。

访旧为鬼，冰炭置肠。

他不再是那个大胆冲动的少年了，他在人事物上早已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时间早就在将他同化。

直到侄子忘机又将她的女儿带来。

蓝启仁的心中升起多年的怅惘和久憾可圆的暗暗欣慰。

他得以和她以另外一种方式重逢。

他和她此生难解的情分，终是在后代人的身上落下句号。

姑苏多日的绵绵阴雨，终于不再离愁，层层的云霭，也透出了久违的微光。

————————浓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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