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的数十年里,孟鹤堂跟周九良一起改编了许多相声段子,也捋了很多他们那个世界的大文豪的叶子,三国水浒,京评梆曲,相继问世,若说武有四大宗师,文有庄墨韩和小范诗神,那曲艺界的巅峰就是他俩了。
“虽然走到这一步的路上多少有些不太光彩的事儿,捋了太多叶子,”在某次入宫演出之后,孟鹤堂趴在床上对周九良说,“但是我们终于说上了《黄鹤楼》和《捉放曹》!嗯,这就值了,等会儿我再给他们各位多烧几炷高香,赔礼道歉。”
周九良在他身后,一边给他按摩腰背,一边吃吃地笑。“你可拉倒吧,那叶子大多都是我捋的,有什么罪过也是我担啊,你操什么心。”
“好好好,你的你的,都是你的,谁让你记性比我好呢,我没看过的,没记住的,你都记着,你就是我的外置脑子。”孟鹤堂乐呵呵地念叨着,因为腰上那双手按得太舒服,竟逐渐睡着了。
后来又过了三十多年,两人都已垂垂老矣,再也说不动相声,便封了箱,让徒子徒孙们自行发展去了。
老了之后的九良身子骨格外差,因为他年轻时受过的伤实在太多,那些陈年旧伤都趁这机会回来找他了,使他终日只能待在屋里,一勺接一勺地喝孟鹤堂喂给他的药。
直到某年冬天,一场雪后。
周九良推开孟鹤堂端到床边的药,招呼他到床上来:“陪我躺会儿吧。”
孟鹤堂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了他的意思,爬上床跟他躺进一个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揽着那副因为久病缠身而瘦骨嶙峋的身子,轻轻拍打着,呼唤着:“周宝宝,是不是好些了?”
“嘁,都这把岁数了,还宝宝呢。”
“你永远都是我的周宝宝,就像我永远是你的孟哥。”
“好吧,孟哥,再靠过来点,让我抱着你。”
孟鹤堂便凑到他怀里,熟悉的气息和这些日子来照顾病人的疲惫让他很快有了睡意,眼皮渐渐发沉,渐渐阖上。
在他即将坠入梦乡的时候,他依稀听见九良低声问:“孟哥,下辈子也一起说相声,好不好?”
“嗯……”
然后,九良的心跳随着他一起睡去了。
……
…………
再睁开眼的时候,耳边满是嘈杂,一张模糊的面容在他眼前晃动。“小孟儿?”
“啊……”孟鹤堂睡眼朦胧地爬起来,看了看那个叫醒自己的人,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粘的许多花生壳和瓜子皮,最后扫了一眼周围渐渐退去的观众潮。“这哪儿啊?”他记得自己刚才不是睡在九良怀里么,怎么一睁眼就……
“睡迷瞪了?”叫醒他的那人长得挺慈祥,语气也很和蔼,看他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也没说他什么,只是稍微推了推他,“你赶紧上后台瞧瞧吧,也不知道那孩子走没走。”
“哦。”孟鹤堂迷迷糊糊地顺着对方指的方向走了两步,好像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一下又转回头来,用不太确定的语气喊了声,“干爹?”
“怎么了?”
“没,没事……”他挠挠头,笑得有些憨,有些傻,“我先去找九良了,回头再跟您说话。”
孟鹤堂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后台,徒留状况外的于谦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九良?”
“九良!”
后台的门帘被掀开,正收拾东西的周航闻声回头,在看清那人模样的瞬间笑弯了眉眼。
“孟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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