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俞殊？”

许是“做贼心虚”的原故，俞殊闻声被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而后察觉到了自己失态，即刻便起了身，顺手“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

“师、师尊，您醒了？”

叶衾辞起了身，轻身上岸便要去拿俞殊身侧的外袍，俞殊忙俯身拿起地上的天青色外袍递了过去，叶衾辞接过，靠近的那一瞬间随着一丝淡淡的、转瞬即散的昙花香袭来，他隐约透过那湿透紧贴在叶衾辞身上的白衣看到了其精瘦纤细的腰肢，那看似单薄纤细的身体，薄薄的肌肉线条瞧来却是十分养眼；仅此片刻，俞殊这才定下的心绪便再次被掀起了涟漪。

“你这般时辰来此做甚？来补今日丢下的课业？”叶衾辞难得取笑了俞殊一次。

“弟、弟子，弟子是来给您送吃的的，今日歺堂有江南菜系。”

“做何磕磕巴巴的?又惹祸了？”叶衾辞拢了拢外衣，转身超寝屋方向而去，俞殊进水其后。

“没有！弟子此后定会安心修炼了，不会再让师尊操心。”

“嗯。”

“师尊，您伤好些了吗?还疼吗？”

“小伤而已，无碍。”方才泡在那池水中不就是在疗伤？何况于他来说，这都不能算是伤。

叶衾辞回屋换了身衣衫，直至他自屏风后缓步而出，以背相对的俞殊这才敢试探着回了头，叶衾辞倒也十分给他这个徒弟的面子，吃了些他带来的菜点；俞殊而后也补上了今日该做却没空做的修习课业，待其折腾完时已是深夜，正要打道回府时却忽然折返将叶衾辞昨日予他擦泪的手帕呈还，可叶衾辞却淡言道是送他了，俞殊便如得了宝，回程一路上皆是欢心的。

待他回寝屋之时，与他同住的四长老的亲传弟子寅川早已坠入梦乡了，好在还给他留了一盏荧灯，俞殊也不去洗漱，就坐在案前傻笑，丝毫没察觉自己行为格外反常。摊开手中的帕子，这才借着灯光细细端详，可瞧着瞧着，他眸光落在了帕角上那绣字上，即刻便愣住了。忽而又起身去衣匣里面翻出了另一块帕子，而后坐回案前细细比对着。

一模一样…一样的绉丝布料，一样的银丝绣字，一样的“兮”字，不同的是师尊帕子上的绣字针脚比不另一方精细，还有便是他匣子里的帕子是蓝色的，而师尊给他的是白色的……

莫非…师尊便是他寻了多年的恩人？不行，他得弄清楚，一刻也等不得！

可待他跨出屋门之时犹豫片刻又将脚收了回去，只因他思及师尊此刻应当已经歇下了，便觉着还是明日去问合适些…可这一晚他要如何熬啊…

“俞殊，你这熊玩意儿，大晚上不歇着，扮鬼魂吓人啊！”寅川闻声便迷糊着半支起了身子，才揉了揉惺忪的双眼，便瞧清立于屋门处的身影，一时险些被吓破了胆。

“没，我回的晚了些，正要睡呢。”俞殊悻悻的退了回来，关上了房门。

而后一夜无眠，将他前去相认时许会出现的各种景象皆在脑中过了一遍，不可置信，他寻了许久的人竟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载，可他却未曾发觉。又或许,这只是巧合？

........

翌日，天还未亮，俞殊便巴巴的去了昙玦苑，他要守在师尊寝屋外，待师尊推门而出便能瞧见他，可才到了院外便瞧见四长老经过此处，出于礼数，俞殊上前问了声安，素潋瞧清来人，又抬首看了看天。

“还未到弟子起身做晨课的时辰，你不歇息来此处做甚？可是来寻衾辞的？”

“嗯，弟子有事向师尊讨教。”

“山间结界有异常波动，衾辞寅时初便出去了。”

“可是有妖魔冲界？”昨日不应是四长老她值夜么？怎的师尊去了？

“无碍，方才本座与衾辞传音，道是几只小妖争抢地盘时无意间撞到了结界而已。”

“是本座失职，值夜时入了梦，醒来时才查觉到衾辞的留音。”素潋觉着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日子平静久了，她疏于职守，方才接到了留音，正要赶去那处，叶衾辞却道事情已了，让她回屋歇息，他片刻便回，可她哪里还能坐的住，出门寻着那方而去，想着若碰见了衾辞，她也能当面道谢。

“哦...”俞殊有些失落。

“你晚些再来吧，衾辞就算是回了，也约莫也到了你去凝辉阁报道的时辰了。”

语毕，素潋便要离去，俞殊可等不及到今日酉时了，出言唤住了四长老。

“四师伯，弟子有事想请您解答，是关于师尊。”

素潋闻言回头，有些不解，何事非要此时探个究竟。

“你说。”

“师尊他，九年前可去过江陵？”

“江陵？本座想想....记不清年数了，但确实去过，你问这做甚？”她记得衾辞的母亲便是久居在江陵，只是如今已不在人世了。

“没，没什么，弟子是江陵人，随意问问而已。”

“真的？”显然素潋对于俞殊的这套说辞不甚相信。

“嗯...对了，四师伯，弟子在附近拾到了一方帕巾，您可知晓此为谁随身之物么？”俞殊自怀中取出那方他保存了数年的帕子递了过去。

素潋接了过去，端详片刻，这贴身之物她如何能辨别，左右不会是她的，这面料应当是绉丝，师兄师姐以及衾辞用的皆是此种布料，皆是胥物阁下山统一采购的，直至看见了帕角的绣字，她才犹疑的开了口。

“应当是你师尊的，你先收着，晚些再还他便是。”

“何以见得？”

“你瞧，这帕角绣着他的名，旁人极少知晓，‘衾辞’是你师尊的字，‘子兮’是他的名。”那是年幼时的称呼，自他母亲亡故后便再无人唤过了。

俞殊垂首不语，不知在想什么，素潋自顾自的又提了一句。

“你可切莫在衾辞身前提‘子兮’二字，五年之前的事他多数记不清了，旁人若是提了，他会梦靥。”

“为何？”

“没有原由，本座先走了，你也回去罢。”素潋将手中帕子递了回去，转身便懊悔了，她作何要跟俞殊说这许多啊，若惹出事来他俩都得掉层皮。

素潋走后，俞殊就立于昙玦苑外迟迟未曾离去，也未推门进去，只觉着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之中，自己寻了数年的人如今竟就在身侧，想着这定是上天赐予他二人的缘分，日后他定会尽自己十分心力去孝敬报答师尊。

于昙玦苑外呆愣了半个时辰后，眼瞧着天色泛了白，俞殊这才挪步去了凝辉阁。

整整一日俞殊对汐月都是爱答不理的，对任何事物、话题皆事一副提不起兴趣的模样，汐月气得不轻，觉着他是瞧不上自己倾慕长辈的荒唐行径想同她划清界限，便也不再搭理俞殊。

这几日俞殊皆是酉时自歺堂出来后便直奔昙玦苑修习，但是每日皆是心不在焉，他听从四师伯所嘱，几次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憋了回去，叶衾辞察觉到了俞殊的反常之处，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想着俞殊可能是白日里洒扫抄书疲乏了，便也未曾追问。

就这般过了几日，正巧在俞殊受完罚的第二日，叶衾辞便被掌门唤去了義安殿，俞殊便在殿外候着，他想着掌门定是又寻了些鸡毛蒜皮的杂事让师尊去处理；譬如山脚下农家的鸡被狐狸偷吃了，或是羊群跑散了村民抓不回来，他入门这两载以来，分派给师尊最大的事件也只是镇上富人家的猫犬被小妖吓到爬到了参天大树上不肯下来，虽然他也不知家犬是如何上树的，但下次或许还会有猪上树...

他刚开始还曾觉着是师尊不得掌门欢心，是掌门瞧不上师尊，才给他分派这些荒唐的小事，日子久了才慢慢发觉是自己多虑了，掌门和师伯们对师尊皆是极好的，平日里那些费时费力略带危险的事皆是师伯们抢着去的，甚至对作为师尊亲传弟子的他也因着爱屋及乌便多了几分宽容。

半炷香后俞殊才远远瞧见师尊出来，刚想上前便瞧见四长老后脚出门唤住了师尊，交谈了几句，四长老便先行离去了，俞殊见状这才迎了上去。

“师尊，这次我们是去村里抓鸡，还是去镇上救猪啊？”

“俞殊，为师得出趟远门。”

“远门？何处？要去几日呢？”此次少说得是县城了，那不得去个两三日？

“江都。”

玉虚门一直与玄清仙门交好，江都按理当属玉虚门照拂，可玉虚门已不复从前百年光辉，于前几载才重建门派，根基尚且不稳，此次妖魔作祟之事也是邻地门派故意为之，意为打压，玉虚门此次指名请叶衾辞前去助他门派诛邪伏魔，是因玄清仙门如今乃各大门派之中佼佼者的存在，而叶衾辞则在那场混战中声名大噪，此时已是盛名远扬，此举名为术法交流，实为向众派宣知玉虚门与玄清仙门交好，也好震慑那些欲挑起战端的门派。

“这般远？少说得半月吧，掌门此次怎的遣您去那般远的地方？”

“为师不在的这些时日，你便跟随三长老修行，切莫惹祸。”叶衾辞没去答俞殊所问，反倒自顾自嘱咐着他。

“师尊，弟子想随您一同去江都，您不在门内，若是弟子哪日犯了错，便没人能护着弟子了。”

敛樽月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