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他说，不如岑溪

冬天的宜城是很典型的南方城市，它不爱下雪，每次天气预报酝酿了好几天后会有一场大雪，结果一觉醒来，下的雪都已经化了，地上只剩下湿漉漉的水迹。

在华清的时候，宿舍里会有暖气，有时候热得还要穿短袖，而宜城，湿冷的空气像魔法攻击，冻得人就算里三层外三层套上毛衣和羽绒服，冷意还是在骨子里刺。

岑溪的哥哥姐姐们还没回家，却纷纷把放了寒假的小学生们送到岑溪家里让她看着写作业。

这些小屁孩儿都是七八岁的年纪，狗都嫌，一会儿缠着岑溪要吃零食，不给零食就要睡觉，不让睡觉就要出去玩……什么都被岑溪拒绝后，像霜打了的茄子似得趴在桌子上扣手，扣橡皮擦，扣一切能扣的。

岑溪原本还忙着刷题，后来被这群小恶魔折磨得没法，让他们写完布置的作业，就带着他们出逛超市。

小恶魔们见目的达到，刚写完没两下，就开始哀嚎遍野。

岑溪只好放了动画片给他们看，勒令看完一集就必须写作业。

小恶魔们一口一个好姑姑一个好姨姨把岑溪哄得晕头转向，不知不觉又让他们多看了两集，等岑母上完班回家做饭，小学生们今天的天天练一半都没写完。

岑溪自己的试卷也只写了一半，岑母笑着把电视关了，就连岑溪也被收了手机，乖乖坐在客厅写作业。

直到下午岑母挨个检查完作业，小孩儿们才重新拥有电视，岑溪也才拥有手机。

刚拿到手机，岑溪就忍不住，拍了几个快把《奥特曼》和《小马宝莉》的动画片戳烂的小孩子，她完全插不上话。

她们甚至还让她评评理，到底哪个更好看。

岑溪哪个都不看，最后把电脑给了几个男孩儿，自己默默刷题。

在男孩子讨论哪个奥特曼更帅女生讨论哪个小马更可爱的背景音，什么都没剩的岑溪把面前的试卷发出去：为什么一个大学生活得还不如小学生？

岑溪微信没什么好友，平时也是一个又一个卷王，根本没时间碰手机，倒是余杨，这个8G冲浪的网瘾少女点赞评论得最快最欢。

这次也是，不到一分钟，岑溪的朋友圈有了一个红色提示。

她点进去，看到的却是好友爱莲说给她点了赞

岑溪微微瞪大又确认了一遍，是周濯！

说真心的，这还是周濯第一次给她发的朋友圈点赞。

虽然大多时候她根本不在朋友圈分享生活，只是转发一下老师让她转发的学校比赛和专业政策。

她想想，确实没什么点赞的意思。

岑溪点开那个小红点，去看周濯的朋友圈，黑色的朋友圈背景下只有简单的一条杠，他没和任何人分享自己的生活。

她在方框里打字，咬着指甲十分纠结第一次开口该怎么说。

这时她的小侄女跑过来和岑溪说：“姑姑，我饿。”

岑溪记得中午岑母在冰箱里还放了剩的一点饭菜，放下手机去微波炉里热。

等五分钟后回来，发现她的手机被小侄女抱在手里，对着手机花痴得喊：“哥哥，你好帅呀！”

岑溪顿时冲过去，小侄女刚好把手机摄像头转过来。

在家图省事的岑溪三天没洗头，没化妆，护肤也是想起来就做，她看到周濯的脸在屏幕上。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周濯静静得问她：“怎么？有事？”

岑溪红了脸：“我没打，我侄女打的。”

也不晓得周濯是真信还是假信，嗯了一声后，他那边听见一点嘈杂的音乐，岑溪猜测他是在哪个地方聚餐，有男生叫了一声周濯的名字，周濯这才问她：“那下次注意，还有事吗？”

岑溪沉默了会儿，知道他身边一直不缺人来往，寒假了，朋友都回家了，必然少不了聚上一聚，垂下眸摇头。

“快进来，小雪等你呢！”刚才喊周濯的男生又一直催促，他看他盯着手机，大步走过来，要夺周濯的手机：“谁啊，这时候打电话？你新欢……”

哒得一声，在手机屏幕上出现一个男生的额头时，周濯挂了电话。

沈飞没瞧见周濯手机里的新欢，凑在他旁边问：“濯哥这么小气？新女朋友看一眼都不让？”

周濯慢条斯理得叼了根烟，点了，轻轻吐出烟雾，斜着睨了一眼八卦的沈飞，笑着骂了句：“显着你了，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就冲过来？”

沈飞和周濯是出了名的一对混世魔王，到处打架借读，后来周濯被塞到宜城一中，而他被塞到别的学校，两个人只有过年能见上几年，感情却依旧没变。

“我这不得替我兄弟把把关？万一是个渣女怎么办？伤透了我好兄弟的心怎么办？”

沈飞恶心得扣着周濯的肩膀，在他心口摸来摸去。

他们俩一起走回海豚湾的包厢，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被同学朋友簇拥，带着皇冠，眉眼弯弯得在一起说笑，看着他俩回来，身边的朋友都说：“濯哥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曲雪这寿星就不吹蜡烛了。”

“别乱说。”曲灵害羞得眨了眨眼，让周濯他们落座，闭眼开始要许愿。

屋子里的灯被关了，只有橘黄色星火一样的蜡烛的光。

有人在给取雪拍照，周濯原本只是被沈飞得知一个人在家，拉出来凑热闹的。

这个曲雪听沈飞提起，是周濯高中借读过的哪所学校的，对他惊鸿一瞥，从此念念不忘。

高中时得知沈飞和周濯认识，还对沈飞特别照顾。

“你说说你，可真是个祸水。”

沈飞开车载他过来的时候，如此点评，现在又在旁边和他咬耳朵。

周濯正准备骂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八卦，也不晓得谁推了他一把。

他从角落里，被换到曲雪身边。

这一刻恰好她许完愿睁开眼，看到身边站到的是周濯，忍不住红了脸，又在周围好友的起哄下，决定告白。

可周濯只是淡淡得说了声抱歉：“刚有人推我。”

“你叫朋友过来拍照吧。”

他要转身，曲雪抓住他的手腕，怯怯得问他：“要不要一起切蛋糕吃？”

曲雪的脸，圈圈的，小小的，又穿白色的裙子，眼红的时候像只小兔子，惹人怜爱。

可是周濯莫名想起，岑溪穿着白色裙子陪他去买花，那副死缠赖打却理直气壮的模样。

她其实心里应该挺害怕，但她就是说，没关系，一次两次拒绝也没关系。

“抱歉，我不爱吃甜。”

周濯抽回手，毫不留恋得走。

回到沈飞身边时，曲雪捂着脸被朋友搂住肩膀安慰，不少人望着他眼里飞刀子。

沈飞把他推出去道：“哥们儿，曲靖这种清纯小宝贝儿都入不得你的法眼？”

“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没变啊，非C杯不谈？”

周濯从口袋里掏出颗柠檬糖，递给李飞，李飞不爱吃这种酸甜的东西。

周濯撕开包装，把淡黄色透明的糖果扔进嘴里。

起初的酸涩后面是淡淡的甜，他想起来电话镜头里端着饭菜惊慌的岑溪，脸白嫩嫩的，看着就好捏。

但要是真的随手捏了，岑溪又会像只嗲毛的小猫龇起小牙，但应该更让人觉得好欺负，可这小猫应该摸摸下巴捋捋毛应该就又会打着呼噜来蹭人。

柠檬糖清新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周濯轻声道：“不如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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