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洪星罗走后,舒六花回到教室,正准备做作业。
元清沐拿着一个本子从座位上走过来,望着舒六花:“我可以在你旁边坐会儿吗?”
舒六花很是眩惑,二人白头如新,这个同学怎么突然要找自己?
刚开始,元清沐在一班就是一个小透明,脸上总是被头发挡住,看起来很羞怯。
她在班上也没有担任任何班干职务,直到月考后,她才一下子成为全班的焦点,甚至全年级、全校。
年级第一的光环,极其耀眼。
国庆后,舒六花也时常偷偷观察元清沐,她才考年级第十,班级第七,她想看看元清沐是怎么学习的。
结果并没有什么收获,她跟大家一样,没有特别努力,没有经常去问老师问题,没有做额外的习题,上课不爱发言,下课不爱出教室。
她基本都是独来独往,这一点倒和自己很像。
虽然不知道元清沐的用意,舒六花还是礼貌的点头,“当然可以。”
元清沐坐到舒六花同桌的位置上,声音平缓地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舒六花还以为元清沐想问她题,微笑回道:“可以呀。”
元清沐望着舒六花,不急不缓地问道:“如果你注定跟一个人没有结局,而你又特别喜欢这个人,你是会选择离开,还是享受过程?”
舒六花一愣,这个问题没头没尾,突兀得让她感觉是自己听错了。
眨了眨大眼睛,舒六花见元清沐依旧看着自己,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可是,这算哪门子问题?
舒六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对视几秒,她败下阵来。
对方的样子很平静,舒六花却感觉芒刺在背。
她颇有几分窘态地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很理解你的问题。”
元清沐继续缓缓道:“刻舟求剑的故事你知道吗?”
舒六花点点头,这种基本的成语故事,她还没上小学就听妈妈讲过好多。
元清沐接下来的话,却超出了舒六花对这个故事的理解。
“我觉得那个楚国人好傻,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难道他不知道剑在江中央落水,跑到江边是找不到的吗?
后来我深入想想,可能那个楚国人不是傻,是痴。
我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呢?小时候在某个时间遗失的东西,之后一次又一次的返回寻找,却不知道自己只是站在江边徘徊,再也回不到江心位置,这跟那个楚国人有什么区别。”
舒六花更加困惑,小脑袋瓜明显不够用:“我不是很明白。”
元清沐一边在本子上写成语,一边说道:
“守株待兔是懒惰
狐假虎威是背景
邯郸学步是从众
掩耳盗铃是放纵
朝三暮四是欺骗
削足适履是将就
愚公移山是执念
买椟还珠是偏爱
亡羊补牢是悔改
而刻舟求剑是遗憾!”
舒六花不懂元清沐在说什么,但她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惆怅。
“元清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如果方便的话,你告诉我,如果能帮到你,我会很开心的。”
元清沐放下笔,重新看着舒六花,认真地说道:
“我遇到一个人,他本来很平凡,现在却变得有点惊艳了。
我并不希望他变得那么好,因为我怕他困扰到别人。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
舒六花很温柔地看着元清沐,有好多话想跟她说,欲言又止,水汪汪的大眼睛很亮很清澈,精致的脸蛋,嘴唇动了,笑了。
元清沐心里知道为什么洪星罗会陷进去了,这一刻,她的心也快化了。
“舒六花,你真美。”
舒六花眼中的光,述说着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话。
一坨云从舒六花的眼睛里掉下来,元清沐的心情,变得没那么严肃。
人无贪恋,便有馈赠,满心期待,必有所失。
元清沐知道自己的负面情绪,是怎么造成的了,自己太着急。
一辈子,还很长,慢慢来,自己又不差。
她没有再去让舒六花回答刚才她的问题,随意问道:“你以后想干什么?”
舒六花摇摇头:“我不知道将来我会怎么样,妈妈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只需要过好现在就可以了。”
元清沐也接着这个话题发表自己的看法:
“我永远会朝着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向前进,我不怕不合群,我也不怕没朋友,我更不怕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我并不需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我只关注我想关注的人,知道我关注的人也关注着我,我就不孤单,这样,我整个人就好轻松。”
舒六花笑望着元清沐,希冀地询问道:“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我想和你做朋友。”
天真,无邪,纯粹,微笑,洋溢在那张白皙的脸庞上。
畏畏缩缩的女孩儿,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要求。
见元清沐望着自己久久不说话,舒六花声音变得低沉暗淡,她缩回手,微微低下脑袋:
“我……我给你带来困扰了吗?”
元清沐小小的心里有点乱,事情不是按照自己的预想进行的。
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感情,都要藏在心里呢?
或许,在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不能去喜欢的人。
水汽氤氲起,溺亡于斑斓星辰。
元清沐抓住舒六花的手,掌心向下,五指合拢,包裹住舒六花的手掌。
她眼神清澈,笃定,坚毅,和舒六花柔顺温和的目光,截然不同。
“从现在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以后我们都要开开心心的。我很喜欢你的声音和你的笑容,像晚上风中的暖阳。”
她有一种坦然处之的气质,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感。
舒六花绽放出一朵大大的微笑:“你也很好,跟你在一起很舒服,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那种舒服。”
她的声音很治愈很温柔,她的笑容也很治愈很温柔。
青春最美好的样子,大概就是这样,好好地保护着那个内心里的好朋友。
笔握着两个人的手,空气呼吸着两个人的嗅觉。
那天下午,两个人身上一同撒向阳光。
她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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