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惊鸿不知道，惊鸿还是个孩子，太傅你在说什么，惊鸿听不懂哦。”

怎么可能听不懂，只是有的时候，装疯卖傻更好一点不是吗？

顾长青也没为难宋惊鸿，总有一天，他会让李纤云现在高处，谁都无法撼动他。

不过，顾长青和姬楼兰的梁子算是结下了，顾长青其实不喜欢杀戮，因为那种快感会支配他的理智，只会让他更加兴奋，甚至是失去所有的理智。

顾长青看着自己的双手，恍惚间，手上满是鲜血，他早就已经麻木了，人命与他而言如同草芥。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有时候，死了比活着要好。

顾长青不知道自己的尽头在哪里，他真的好累，要是他真的可以死就好了。

可他死不了，啊，真的好痛苦啊。

里面是欢歌载舞，外面却是凄凉哀伤。

顾长青一个人行走在这世上不知道多久了，但是，他知道，除了他，还有一位长生者。

那就是他的母亲，又或者说是父亲，是他创造了自己，也是她抛弃了自己。

如果可以，顾长青真的想见见他，问他为什么要创造自己，又要抛弃自己。

“太傅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你今天的兴致似乎并不大好。”

徐澜走了出来，顾长青长叹一声，果然，徐澜还是一如既往的敏锐。

“不如和我说说心里话，别总是一些不好的事憋在心里，你还小，可以告诉我。”

“徐澜，你说，为什么会有杀戮，为什么有人会沉溺在杀戮的快感中？”

“这个吗，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还有人活着，就会有杀戮有战争。”

对于顾长青的发问，徐澜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才是对的，他在顾长青身上感到了孤寂。

那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孤寂。

少年老成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顾长青太过于聪明，简直就是智多近妖。

徐澜其实还挺怕的，这世上的天才很多很多，可是，半路夭折的天才更多。

“啊，你们顾家的人，都挺符合一个词的，慧极必伤。你们太过于聪明了。”

顾长青只是苦笑一声。

只有他自己知道，哪来的慧极必伤，只不过是每一个顾子湫都是他。

三百多年的孤独，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点点老去，死去，而自己还活着，那种留不住想留的人的绝望。

徐澜永远不能明白顾长青的伤痛，并非顾长青伤春悲秋，而是真的太孤独了，他独自一人深陷深渊，逃不出来，再也逃不出来了。

“徐澜，这繁华的京城，雕梁画栋的皇宫就是一个囚笼，一个华丽的囚笼，让我逃不出去。”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想，我或许可以跟你分享一下我的事情。”

徐澜笑着，他老了，和去年相比，头发更白了，皱纹也多了不少，不难看出，这一年的朝堂也很混乱。

不过，顾长青很好奇，徐澜到底会告诉自己一些什么事情。

“你父亲和我第一次见面时，和你差不多大，那年，我是状元，他是榜眼，可我的风头却全都被他抢走了。因为太年轻，出身为顾氏，注定了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我曾经怨恨他，嫉妒他，总想着比他努力，就可以比他更好，得到更好的东西？

可是我错了，或许，他当年更羡慕，羡慕我鲜衣怒马少年郎，想做什么都可以，羡慕我的自由身，从一开始，他就被困在了权利之中。

他最快乐的时光，大概就是在儋州那三年吧！”

“所以，你现在还恨他吗？”

顾长青很期待徐澜的回答。

徐澜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我只是靠近他，和他成为挚友，直到他死，他都是孤身一人，看到你，我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顾渊。”

顾长青轻笑一声，转身走了，原来，曾经也有人想靠近自己，和自己成为挚友，真是……可悲。

他现在已经不需要朋友了，再也不需要了，他一个人就够了，可他有的时候，真的好累好累。

哪来年少多感伤？他早就不在年少了，他没有爱他的人，伤了痛了，没人会真正心疼他。

挚友，怎么会有挚友呢？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拥有挚友，是他不配。

“主上，您哭了？”

清明从房梁上跳下来，认真的看着顾长青说道。

顾长青摸了摸脸，冰凉的液体沾了他一手，原来，他还会哭吗？

清明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顾长青。

“主上是在因为徐澜难过吗？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清明！”

“好吧，属下知道了。”

可是，看见顾长青哭，清明心里闷闷的，在他的印象里，主上永远都是运筹帷幄的模样，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突然看见主上脆弱的一面，清明还挺手足无措的。

“清明，你不懂。我今日乏了，回府吧。”

“好，属下马上去准备马车。”

这庆功宴本就不是为了庆祝顾长青的，所以，顾长青提早离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等到宴会结束，李纤云没能见到顾长青，很是落寞。

惊蛰站在房顶上，看着天边的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纤云也长大了不少，他已经学会正确的处理朝政了，虽然到他手里的都是一些非常简单的奏折。

但，不得不承认，他成长了很多，苏佑，林祭酒以及惊蛰将他照顾的很好。

顾长青对于姬楼兰还是耿耿于怀，大多数时候，他都想杀了姬楼兰。

只是现在姬楼兰不在这里。

他实在是不想承认那天晚上姬楼兰对他做的事，恶心，太恶心了！

一想到姬楼兰，顾长青恨的手里的杯子都捏碎了。

“主上！你的手！”

清明一转头就看见顾长青的手在滴血，手中杯子也碎了。

“无妨，小伤罢了。”

顾长青打开手掌。任由清明为他清理伤口里碎片，然后上药，包扎。

总有一天，顾长青会让姬楼兰死无葬身之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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