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病人

Chapter 5 Z的悲剧

15 悲剧的终结

后来，社会公众回忆起这一长串谋杀案时，基本依据是俆玉写出的那封短讯，标题是《连环杀手畏罪自杀，离奇凶案三日告破》。

“制造三起凶案的凶手于今日午后服毒自杀。警方与蔡小姐的意见一致，认为犯罪动机是感情纠纷与凶手本身的变态心理，服毒的动机则是惧怕罪行被揭穿，法律的惩罚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令人敬仰的慈善家邢运达是第三个受害者，让我们为所有无辜者哀悼，为悲剧的终结欢呼吧。”

基于这则短讯，社会上掀起了一股讨论“凶手是谁？”的风潮，持续了半月之久，话题的热度才渐渐降温。

这期间，无论是街头巷尾，还是网络这张蜘蛛网中，每时每刻都有讨论这个问题的人。各种各样的结论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其中有一些结论甚至比这篇小说更加离奇精彩。

“我们为什么不让人民来过一过侦探瘾呢？”夏沐风笑了起来：“人民群众总是很讨人喜欢的，虽然他们有时候愚蠢且无聊，但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他们。”

“怎么说呢？这一次是人民群众将胜利果实送给了我们。”我说。

“你已经感觉到了，人民会给予我们想要的一切。”夏沐风喝下一点药汤：“还有点烫，等一等……”

“人民养育我们，教导我们，帮助我们，我并没有做什么。事实上，这次的功劳应该归你。”夏沐风笑着说：“出人意料的战术，我早想教你点军事理论了，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你总能无师自通。”

“以时间换空间行不通，只能尝试干扰和误导了。我说：“而且我最初的动机，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凶手从始至终都相信，他的对手只有你一个，并且你动作缓慢，很好对付。”夏沐风摇了摇头：“不过怎么会呢？你是第一个指出他全部犯罪意图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啊。”

“一般来说，犯罪行为，从凶手的角度出发，可以分为两部分：犯罪意图和犯罪动机。犯罪意图能说明凶手想做积可能做的事，犯罪动机能说明凶手为什么想做这些事。这两部分原本就唇亡齿寒，犯罪意图被尽数知悉，犯罪动机又能掩饰到什么时候呢？在犯罪意图被全盘托出时仍旧坚持藏叶于林的策略，只会导致所有的证据和线索快速连成一线，指向那个唯一的凶手。”夏沐风托着下巴：“正所谓犯罪越多，暴露越快，至于什么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都是武侠小说家为了自己看着爽，编出来骗小孩的。没想到还真有傻瓜相信这玩意儿，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廖耀湘吗？”

“按照他的心理状态，还真有这种可能。”我说。

“真是愚蠢。”我的朋友评价道。

“我想，比起他的愚蠢，那些无辜者所受的无妄之灾更重要，也更值得怜悯吧。”我想了想：“有时候，就算知道了真相，犯罪行为造成的伤害与破坏都是不可逆的，那些死去的人已经无法复生了。”

“你在为此感到悲哀吗？”夏沐风温和地望着我：“最开始，侦探们都是机器。秉持着死者越多，越好破案的恶意抓出凶手，他们为了真相不择手段，视人命如草芥。这样的人，虽然并不违背侦探的本意，但和罪犯没什么区别，他们为了乐子探案，也会为了乐子杀人。”

“第二种侦探，他们有了道德和正义的精神需求，有了规则和法律的约束。他们的目标是制止并终结犯罪，为了减少伤亡而殚精竭虑，但这类人以死脑筋著称，不能容忍无辜者的死伤和计划外的失误，所以常常患得患失。”

“这两种人都有各自的不足，冷酷的乐子人和仁慈的死脑筋都不是最佳人选。”

“最佳人选是哪种人呢？勤勉，努力，会为死者悲伤，对待凶手毫不留情，了解生与死，怜悯所有人。悲悯才是侦探最终要找到的品质。”

“而你，我的朋友，你少走了多少年弯路，我甚至有点羡慕你的悟性了。”夏沐风笑了笑：“我们真正的敌人不是罪行和罪犯，而是这些人扭曲异化的心，要研究它，了解它，像归纳犯罪动机那样找到剥削的成因。”

“犯罪的本质是另一种形式的剥削，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呢。”我说。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要注意自己的心理健康哦。”夏沐风眨眨眼。

“那你呢，理解爱是什么了吗？”我问。

“也许吧，这一路走来，关于爱的材料太多了，通过分析比对，我早晚会得出一个充满变化的结论。”夏沐风笑了笑：“生活就是由诸多未知组成的书本，对我来说，它一直是打开的。”

“偏执的爱，真挚的爱，溺爱，一如既往的爱，勇敢的爱，癫狂的爱……我们的经历中，爱的种类真是五花八门啊。”我说。

“可能是救命的良药，也可能是恶毒的诅咒，不过，有很多人以正确的方式爱着我，我能感觉到了。”夏沐风笑了笑。

“你也在爱着很多人啊，并且改变了很多人，这非常有意义。”我注意到药汤并没有冒烟，于是提醒他：“把药喝了，凉了会变苦的。”

“嗯，谢谢你。”夏沐风一点点把药喝完：“我改变的人里，也包括你吗？”

“也不一定。”我说。

“哈哈哈，但你改变了我，包斯威尔小姐。”夏沐风起立，鞠躬：“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你，那我会很伤心的，但是，我能稍微容忍……一小会儿。”

他向我挥手告别：“去吧，孙厅的人快到了，去看看全市表彰大会的布置无不无聊。”

“你不去吗？”

“我讨厌一切非必要的社交，去吧，你的简历会新添一条漂漂亮亮的条目。”夏沐风笑了笑：“我在这儿等你回来，悲剧终于迎来了终结，应该准备一些巧克力饼干以示祝贺。”

“你可不准偷吃啊。”

“哈哈哈……还有，新年快乐。”夏沐风眨眨眼。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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