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是许久之后,她也像寻常女子那样绣香囊、下围棋,打发时日。
她手笨,被那些丝线弄得头晕眼花,转头,便看见桌上摆放着徐志摩的照片,在灯光下莫名令人心安。
张幼仪有时候去郊外走走,或去城外的寺庙,她拈香双手合十跪在地上,合着双眸在佛前祷告,寺内幕钟响起,她也睁开了眼。
只见她湿了眼眶,慢慢的站起身来,伸手揩去自己脸上的泪痕,站在一旁的方丈踱步过来,看着张幼仪低声道:“女施主诚心礼佛,定能得偿所愿。”
方丈抬眼看他,看到她笑了起来,像一夜昙花盛开,似幻非真。
泪顺颊而下,她愣了许久,然后点头:“谢谢大师,倘若真如大师所言,我一定会来贵寺还香。”
他看着她,张幼仪从方丈身边走过,没有再回头。
徐志摩恍惚睁开双眼,只见学校里一片苍白,大雪飘飘而下。他努力平复了呼吸,擦干冷汗才迈出房门。
就在他离开学校大门的时候,发现门口冰冷的地面上坐着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老人的背脊上满满都是血痕,疼的那张饱经风霜的脸都微微地皱在了一起。
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冻得通红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乞怜之意。
就在徐志摩准备将身上所有的钱给老人的时候,身后的行人突然向两边散开,空出了一条道来,马蹄声渐近,他直直的看着众人身后的远处,那轮廓清晰了起来,一辆马车向着学校的方向驶来。
这时从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湛蓝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思。
那个人,纵然是站在茫茫人海里,只一眼,就能认出来。那种沉敛的神态和目光,像沉静的湖面,像无垠的夜空,像一切深远而不可捉摸的事物……
男人披着墨色的大氅,慢慢地走近老人,他眉头微皱,薄唇紧抿,颀长的身影在雪景中迷离得如同梦境。
而他的声音,似乎比呼啸的风雪还冷。
“Farawayfromhere,don'tgetoff,defilesthehallowedschool!”(快滚开,离这里远点,不要玷污了这座神圣的学校!)
老人却似毫无俱怕,只怔怔地看着那个男人。
只听得男人大喊道,“Mypatienceislimited,anddon'tpushme!youreallywanttogotovisittheGodinadvance,thenIwill——”(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急了我!你是真的想提前去拜访一下上帝啊,那我就——)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手中的枪随之落地。
徐志摩看见那令人心悸的一幕,锋利的子弹从老人胸口进入,老人的面上甚至还保留着最后一刻狰狞的表情,那是言语无法描述的恐怖,让他一下子跌在雪地上。
他看了看徐志摩,弯下腰去拾手枪,身边自有随行的人接了给男人拿着。
男人立时发觉,伸出手来拉了徐志摩一把,不发一语。
徐志摩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只停在那里,偏头看着他,那时他并不懂那样的目光,只是觉得那男人的身影竟有几分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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