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李梦溪不知道自己活了多久，毕竟他经历的岁月，已经太长，非仙非佛非妖非神，自己是什么，他也不知道，是人么？没有一个人能像他妖孽地活这么久。

从混沌之初的芥子世界，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今天，依旧还活着，容颜没有变老，青春永驻是他的天赋，悠悠的岁月，沧桑的历史，对他来说不过是短暂的一段时间罢了。

他不知道为何而生，自盘古开天辟地后，千百万年来，便独自看美丽的风景，收集各种奇珍异宝。

自人神魔妖诞生之后，他便浪迹于这些的族群之中，收集感情，品味喜怒哀乐、羞涩……只要是别样的滋味情感不介意品尝一番。

李梦溪不知道生命的尽头是什么样子，如果生活没了乐趣，枯燥无味地等待死亡，比死亡更难受。

茫茫无尽的时空，走不到头的旅程，人有生老病死，神魔妖有较长的寿命，只不过也逃不过大限的桎梏，李梦溪看到的风景，只有沿途之中一堆堆埋进土里的骷髅。

他熟悉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埋入了黄土。交好的神魔妖也随着渡劫失败，在惊雷中了却了生命，带着遗憾，魂归冥府，忘却所有，轮回转世，再次见到李梦溪时，有一种熟悉感，好像在某个地方认识过，想不起来。

沧海桑田，盘古开天辟地后，眼为阴阳，才有了昼夜更替，肢骸为山脉，才有了逶迤雄山，寒毛化奇珍花草，才有了大千世界的繁花似锦，一口浊气化三清，启迪后世之人开智，原本处于混沌的芥子世界，变得一切有规律可循，有了四季分明，冷清寂静的世界变得生机勃勃。

闻心斋。

木制的阁楼，有了些岁月，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建立的，在人们的印象中，阁楼一直都存在，静静地在小巷子里，黑夜烛火通明，门前挂着一张牌匾，刻着“闻心斋”三字，散发着古朴的味道，里面没有一点现代照明用的工具，阁楼时不时有各色各类的人哭丧、或怀着心事进去，找里面的主人，出来之后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不如说彻底地忘记了为何事苦恼，若伥然顿悟一般。

今天，似乎没有人要来了，天边已经有了霞光，不多时黑夜将会来临。

沉香木做的茶几上放着茶具，旁边坐着拿着茶杯，细品香茗的人，皮肤白皙近似妖冶，一头乌黑的俊发，着一身秀有红色麒麟的中山装，这麒麟像活着一般，明明刚刚还在胸口，不一会儿便移动到了后背，火红的颜色诡异无常，十分邪魅。

李梦溪：看来今天不会有人来了。

李梦溪叹气，寻思着，也罢，等品完这杯茶，便收拾茶具，再泡一壶好茶，等到有人来了为止，彻夜烛火照明，总会有人来的。

等了好久，霞光早已散去，深夜寂静无声，城市的喧嚣之音早已淡去，还是不见人来。

李梦溪并不在意，来不来都是随缘，执着太深反而易生孽障。他喜欢听各色各类的人讲讲述他们自己的故事，也会相应的给他们想要的。

李梦溪：既然今天没有缘分，便关了门休息了吧！

李梦溪放下茶杯，整理好茶具，站起身，准备去拴好门闩，好好歇息，有些疲了。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拿着门闩拴好。随后，李梦溪折身向楼梯走去，上了楼，进了自己的卧室，休息了。

李梦溪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人类了，也开始做梦，在梦境中经常见到自己的那些老朋友，和自己把酒言欢。李梦溪静静地躺在床上，合上双眼，放松心神，不一会儿便入了梦。

混沌芥子世界，一个少年在永恒之夜游荡，眼眸无神，虽然清澈，可一点儿也看不到生气，他不知道从何而来，向何处而去，漫无目的，也许只是想在寒冷凄清中随处走走，看看混沌世界的尽头会在哪儿。

少年也不知道在混沌世界中走了多久，或许在这里并没有时间，一切都处于混沌。

少年：唉

少年止了前行的脚步，抬头仰望无尽的漆黑，看不穿漆黑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忍不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声音直溃灵魂深处。

盘古：“少年，你叹什么？”

少年有些诧异，他以为在茫茫漆黑之中没有同类，只有自己独身一人，想不到还能听到其他声音。

少年：“你是谁？”

少年向声音的主人询问，想要知道他是谁，第一次能听到混沌世界有声音，苍白的脸有了些笑意。不知过了多久，那个声音始终没有回答，少年静静地等着漆黑深处的回答。

少年：你还在么？

少年等了许久，不知道声音的主人还在不在，漆黑的世界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等着对方的回应。

盘古：我在。

少年终于等到了想要的回应，他以为再也听不到莫名传来的声音了，听到了回应，眼眸里的失落消去了。

少年：你是谁？

少年再次向黑黝黝的深处问去，希望得到回答。这次没有让少年等多久，对面的黑暗便来了回应。

盘古：我是盘古，刚刚为自己取的名字。

少年这才明白，对面沉默这么久，原来是在为自己想一个名字。

盘古：少年，你是谁？

少年没想到对方会这样问自己，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叫什么，想了一会儿，眉头微锁，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少年：我不知道我是谁？

少年倒是没有多想，他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一个虚无的代号劳心费神。

盘古：哦，你不知道你是谁吗？

少年：不知道。

少年没有犹豫，没有就是没有，他从来没在意过，因为从来也没有谁问过，能碰到能和自己一样的，在这芥子世界中是很难得的。

少年：我只知道在无尽漆黑之中，走过了许久，不知道走了多久，到处凄清荒凉。

少年倒是没有说谎，他走过的地方，没有生机，远方是黑暗无尽，冷风飒飒，没有一丝暖意。

盘古：哦，这样吗？我以为远方，会好些。

盘古声音里透着一丝惋惜，他一直在沉睡，从来没有走过，没看过远方的世界，一直以为其他地方会有一片明亮，听少年这么一说，有些沮丧。

少年：你在这多久了？

盘古：我不知道，似乎睡了很久。

少年：哦！我走了很久，我们的命运有些相似，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盘古听了少年一番话，了解了这个世界黑暗遍地，不知道醒来有什么意义。

少年：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么？

少年有意岔开话题，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着茫茫无尽的黑暗，论谁一醒来看不见任何东西，都会感到沮丧。

盘古：我不知道。

少年：你想看看另样的世界吗？

盘古：会有吗？

少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另样的世界出现。可能，要等许久才会有，或许，不可能的事。少年不想给了别人一个希望，又亲手把它破灭。

少年：会有，我在混沌之中走了许久，发现有些地方若隐若现地出现一丝光，像黑暗撕开了裂缝。

少年手指拖着下巴，思考着，徐徐说到。这倒不是为了安慰盘古，而编造一些谎言，来骗他，给他虚无缥缈的希望，而是真的存在。

盘古：真的？

盘古很开心，爽朗的声音在黑暗之中，若洪钟之音向四方扩散。

少年：真的

少年淡淡地说，他看不到盘古的样子，但从盘古的声音可以判断，他应该年纪比较大。

少年：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少年看不见盘古，黑暗蒙蔽了双眼，怕盘古不相信自己的话，只能稍作解释。

盘古：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少年。

少年：好

盘古：少年，你走开些，我要起床了

少年有些不明白，起床？起床为什么要他走远，是害羞么。

少年：为什么？

少年不解，有些疑惑，向盘古问道。

盘古：没有为什么，你只需向后一直走就可以了。

少年也不再多问，直接向后转，走了几步。

少年：可以了么？

盘古：还不行！直走，不要停。

少年：我都看不见，何必再走。

少年不再迁就盘古，做人要有原则，哪能随便谦让。

盘古：好吧

盘古有些无奈，四周虽然黑暗，可是他明显地感觉到，少年就在他的脚边，不好起身。

盘古：你还是在后退些吧！你就在我脚边，怕起身后会踩到你。

少年：好吧

少年嘟着嘴，有些不相信，哪有这么大的脚，反正他是不相信，但是感觉盘古好像是真的不会骗他，便相信了他，就转身向后一直走。

盘古：少年，你可以停下来了，注意我起来了。

突然，少年脚下有了振动，有些让少年站不稳，干脆就坐着好了，少年直接坐在了地上，他现在相信了盘古的话，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个人起床能有这么大的震动，人得有多高多壮啊，不禁感叹一番起来。

少年：你能看得见我？

少年很诧异，以为盘古看不见他，结果少年走了很远之后，盘古才起身，还引起了混沌世界的震动。

盘古：我只能看见你一点点，在这黑暗之中并不能看多远。

少年：哦，真羡慕你。

少年真的很羡慕盘古，他已经走了很远，居然还能看见他，得有多好的眼睛啊！

盘古：少年，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把这个世界劈开如何？

盘古向少年说到，洪钟般的声音十分响亮，余波还在向四周回荡。

少年并不觉得盘古的声音大，而觉得刺耳，相反觉得亲切，从未有过的感觉。

少年：可以么？

盘古：为什么不可能，少年，你看好了，世上不可能的事，都有可能。

少年不再反驳，或许，真的可以也说不定。

少年：我相信你。

盘古没有回答，也不需要他回答，他在想有什么可以划破漆黑。

少年：盘古，你在吗？

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盘古没有说话，他以为盘古已经走了，有些失落。

盘古：我还在。

少年：哦

少年简单地回应，心中却有些欢喜，原来他还在，松了一口气。

盘古：我在想有什么可以划破无尽闹人的黑暗。

少年：这还用想吗？当然是锋利的东西了，我走了这么久，尖尖的东西老是划破我的脚心，到现在还痛。

盘古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自己得后脑，显得有些可爱，少年当然看不见了，只是听到了憨憨的“嘿嘿”笑声。

少年：你找到尖锐的东西了？

少年听见盘古一直憨笑，以为他找到了可以划破黑暗的利器，想知道是什么，迫不及待地问。

盘古：我的牙齿，可能是现在唯一尖锐的东西了。

少年：牙齿？你确定？

少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牙齿就算再尖锐，也不可能会划破混沌啊，少年陷入了沉思，他认为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牙齿，这不符合常理，沉思入了神，突然见传来“啪、啪、啪”扇脸的声音，盘古在扇着自己的脸。

少年：盘古，你在做什么？

盘古：没什么，这是我的牙齿，你看看。

盘古把牙齿打下来的牙齿，放到少年的眼前，少年直觉前面有一座高高耸立的山，出现眼前。

少年：这是你的牙齿？

盘古：怎么样，可以吧？

少年：有可能

盘古：好

少年：只是好不够锋利，我来帮你吧！

少年躬着身，屈着膝盖，轻轻向上一跳，便到了山顶，来回在山顶磨动，用脚将钝的地方削得十分锋利，不一会儿，便将山顶磨薄了一成。

少年：可以了，顺便在你的牙齿底部打穿了一个洞，方便你划破混沌世界。

盘古：小家伙，你挺厉害的！

少年：没什么，你动手吧！

盘古：等一下，我还要准备准备。

少年：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盘古没有回答少年，自己忍痛拔下自己的一根肋骨，又摸了摸自己头发，就拔了下来。血滴在了少年的脸上，湿糯糯的，有些粘人，少年并不知道是什么，闻着有些腥。

盘古：好了！

盘古弯腰屈膝拿起自己的牙齿，就算痛，他也要忍着，绝对不能让少年为他担心，他的牙齿好像随他心意变化，到了盘古的手里，越变越大，直到少年打的洞，肋骨能够放进去，用发须将其绑牢稳固。

盘古：少年，你快到我肩上来，我要劈开混沌了。

盘古伸出手掌，放在少年跟前，让少年走到自己的手心，好将他放到自己的肩膀。少年轻轻一跳，便到了盘古的手里，盘古轻轻地将他放到肩上。

盘古：少年，捉好了，我要开始了。

少年：嗯

盘古双手握实肋斧，向黑暗处一挥，“轰轰”，好像有一道道惊雷，斧头在黑暗中发着火光，将黑暗划破，来回的挥舞着，突然一丝光明，微弱而可见。

少年：有看头！

少年，惊呼道，现在不可能的事都出现了可能，没有什么不再是不可能。

盘古没有听到少年在说什么，只是向四周挥舞着骨斧，希望能够劈开这混沌。

斧头“霍霍”之声，四周“噼里啪啦”作响，混沌被劈开了，一股气流漩涡，吹得飒飒作响，少年从未经历过，不过没过多久，气旋便化为了清气和浊气，清气向上飘，浊气向下沉。清气散发着微光，照在浊气上，少年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光，心头有些愉悦。

少年瞥了一眼盘古，发现他的嘴角流着血，不忍再看便低下头，发现盘古的胸腔，有根肋骨不见了，少年看着盘古手里紧紧握住的东西，便心知肚明了。

少年：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盘古：我……我不是怕你担心吗。

盘古：没事，这点小伤，我扛得住。

少年才不信盘古说的鬼话，明明强扛着，还怕丢面子。

盘古：没事儿，真的。

盘古向远方看了看，这个世界终于可以看得通透，不再有黑暗，真好！

盘古：你下来吧！现在，你可以自由地在这个世界行走了，再也不怕看不到了。

盘古把少年从肩上放了下来，盘古发现少年的脚和手，血肉模糊，原来，他也在忍着痛，不让彼此知道。

少年：你先等一会儿，我给你疗伤。

少年用手掌摸着盘古的手掌，突然出现一阵幽光，盘古胸前的伤快速愈合，卷皮的地方快速脱落，长出了稚嫩的新皮。

盘古的眼中，少年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松了一口气，也没什么担心的了。

“嗑嗑磕……”有人扣着闻心斋急的门，急促响亮，寂静的黑夜，划破了宁静，传来几声犬吠。

李梦溪，醒了，双手撑着床面，抬起腿，下了床，穿好了鞋。

#李梦溪：来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好像外面的人听到了，敲门声也没有先前那般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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