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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傍晚，如往常一样放学回家。人还没到，远远就能听见家里传出一阵阵谩骂声，声音尖锐刺耳。莫名其妙，一步步走到家门口。

昏黄的月光下，婆婆的脸气得通红，五官变得扭曲。一见到我，矛头立马转向了我：“你小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欺骗！”

“我的钱很好骗吗？要了还要，还有没有脸皮啊！”……

劈头盖脸的浇过来，蒙头蒙脑，一头雾水。断断续续，没完没了。什么败家子，破家丁的。骂得我脸火辣辣的烧，憋住气，脑子嗡嗡响。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站在没有灯光的外屋，伸手只能模糊识别晃动的影子。婆婆肥胖的身影树在那里，双手时而指点我的额头，时而挥舞。一张眼直直地勾着，冒着怒火，闪过一丝丝冷光。也许我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她，声音爆发似的炸开，屋顶上的瓦片蠢蠢欲动。

俺从她不间断的破口大骂听出了点缘由。原来母亲只寄了一次钱，婆婆那天遇见就给了我。而后来，父亲又让我跟姑姑要了次，才有了今天这号事。早说了嘛，母亲不可能同时寄上两次钱，哎！现在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试着声音缓和地向婆婆解释。话还没说完，婆婆一声尖叫打断了言语，一个劲地认为是我骗她的钱。婆婆踉跄地逼上两步，声色俱厉地要我还他钱。头一蒙，也许上天故意惩罚我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让我今天交了材料费。摸摸口袋，一块来钱，俺怎么拿出来啊！父亲在家闲游，连吃饭都指不上，哪来的钱偿还啊。而上次婆婆给的早已用完，无力退还人家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辱。俺自知理亏，头垂得像霜打的茄子，任由谩骂！

僵持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婆婆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后来才知道，她为了来找我，光顾我家不下五次。后来，母亲打工回来，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她并偿还了婆婆的钱。此后，婆婆见了我老是板着脸，不再搭理了！

不知是谁创造了句“会飞我也嫌你掉翅”。这句话他们套到了我的头上，也许很适合。时常当着我的面说：“你会飞我也嫌你掉翅！”叔姑说，婆婆也说，公公不说也在想着说。他们大多数是文盲，没几年的文化水平。也有一两个捧着钱送去上学的技校生、中专生。

至今，我仍想不清那“会飞也嫌你掉翅”是什么逻辑。会飞的鸟儿会掉翅吗？掉翅的鸟儿会飞吗？恐怕还没飞起来就摔死了！他们很聪明，一传十，十传百，这群乌鸦逢我便叫。“会飞我也嫌你掉翅”，“你再会飞我也叫你掉翅”，“死鸭子硬嘴巴”……常常弄得我晕头转向，摸不着北。

刚开始，我想借此励志。三言两语，可以挺过去的。但那心那嘴脸，如同烙印，擦不掉，挥不去。我的心在慢慢萎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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