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钟,满天灰蒙,灰黄的浊云连片,抽条于潮湿的夜昼里,又被接踵而至的雾霭稀释。
白天那种强烈的不适疯狂上涌,那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焦躁感,他像是被掏了魂似的,死死盯着虚空中的一个点,直到双眼止不住的痉挛,半晌,才缓缓闭上了眼。
他不屑,却也像是一条被岁月打惨的一条狗,眼里中沉淀着些旁人没有的东西,入眼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沥黑。
直到第二天清晨,第一缕朦胧的光射进屋内时,江晋欢受惊般的猛然睁开了眼,发尾和脖颈间有些汗湿的潮意。
他抬手开了一盏廊灯,凑近光照下一瞧,小臂上入眼便是一片尚凝固着几线血珠的抓痕。
“麻烦。”
他像是一个幽魂,对肉体的痛苦呻吟不受任何影响,只是把手放在水流下,年久失修的水龙头发出吱呀的声响,但他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请维修工,有时甚至连呼吸和进食都成为为了生存迫不得已的行径。
但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来。
江晋欢今早换了一身行头,美式复古夹克,衬着藏绿的工装裤和帆布鞋,颀长的身形裹在宽肥的外套里,漱口时清冷的嗓音已经隐约有些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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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风拂面而来,却不觉寒冷,一轮半温半凉的太阳斜挂在天边摇摇欲坠,好像马上就要上演白日西陨似的。
他正蹲坐在路边吃着混沌,那浑圆的小东西分明是鲜美的,江晋欢却没由的一阵恶寒,把最上层的油渍撇开,慢慢的呷了一口热汤在嘴里含着。
“I just wanna go bake to 1999~Take a ride to my old neighborhood~”
悠扬的英文歌声传了出来,江晋欢熟练的从侧腰掏出手机指纹解锁后,来电提示上明晃晃的印着两个字:
“周桦。”
电话内传来一瞬间的忙音,随即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小江你听我说这件事真不是我指使的我真的没打算!我不知道会这样,我......”
周桦在电话那头身子不住的颤抖,声线也在几乎抖成颤音,“我不了解!”他猛地捧住了头,指甲深深地掐进皮肉里,
江晋欢抬手摁断了电话。随即点开短信记录,曲着手指,修长的指节在屏幕上敲下几个字“下午1点沙湖公园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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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湖公园位于市中心偏南,是个大规模的旅游景点,目前还在施工。
近几日接连下雨,蝉翼一般透明的薄雾从湖面上升起,隐隐约约露出周围建筑和树木的轮廓。
江晋欢就这么站在湖畔沿岸的一块覆着薄冰的礁石上,静静听着白浪拍击着岸上卵石的声音。
周桦卡着约定期限的最后一分匆匆赶到,一个身材纤细,穿着裹成筷子腿的紧身裤,贼眉鼠眼的男人。
“周桦。”
江晋欢绕到男人身后,启唇轻轻吐出的两个字对周桦而言如同索命的鬼魅。
他狠狠咽了口唾沫,心中隐隐有些懊悔,周桦自高中时期不断挑江晋欢的茬,将人在厕所里堵着塞一嘴粉笔灰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但他家多少有些背景,辅导员便打着哈哈和稀泥,教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这次不一样,捅的窟窿尤其大,尤其他怕江晋欢一纸诉告将他直接告到法庭。
可拉弓没有回头箭,他只得一眛的陪着笑,从兜里摸出跟细烟给江晋欢点上。
“小江,这么个事啊,真是对不住,你看这样行不,改天我好好请你吃一顿压压惊,再亲自上门给你赔礼,这个数,你看可以不?”
他伸手比划了个三的数目往江晋欢眼前晃了晃。
“三千?”
“那不能,这档子是我是要负全责的。”
“哦?”
周桦没听出江晋欢语气中的讥讽,贼眉鼠眼的凑过来,从手提包里掏出来了一包现金“这一沓,就是一万,你先拿着,其余的等我回去了转你卡上。”
说着就要往江晋欢手里塞。
江晋欢却不接,碎发为眼睑遮了一片阴影,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你刚刚说,要负全责?”
没由的一股压迫感袭面而来,周桦不由自主后退一步“是,是啊。”
江晋欢再进一步,周桦再退,直到他的鞋跟踩到了一片淤泥,才发现他几乎已经走进了河边浅浅的一层
周桦连忙想走出那一片河滩,但此时受压迫性的姿态已经不由他再做主。
江晋欢手里拿着一把刀。
一把纯银的匕首,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若是有足够的力道,一定能吃进人的骨头里。
周桦这才明白了他为什么偏偏选正午十分约他,原以为是羞愤难当不敢见人,现在看来...分明是想找个人少的时间趁机解决了自己!
想通了这一点,周桦吓得嘴唇乌青,他不知江晋欢是装腔作势还是真有此意,只得连连给江晋欢作鞠
“江哥,江哥我求求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真的,我不敢,我...”
他吓得连敬称都用上了,说话语调也有些语无伦次的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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