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亲楼（2）

“不！若是生的代价是又一次的连累其他人，那我宁愿现在就死在这冥河中！”

桐夜正欲跳入这阴气森森的冥河一死了之，却被一股无法挣脱的力量钳制住了身体，转瞬之间，他已身处这望亲楼中。

再望摆渡老翁，此刻他已经调转船头，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浓浓的鬼气之中，自那浓雾里飘来了老翁的一句话：“神给了你选择，你既选择了生，那便要承受生之痛苦。记住，这不是神定命运，是你自己选择的命运。”

只见桐夜掌中幻出利剑，有红色的剑气从剑尖涌出，他用尽一身气力，奋力向那红色的立柱挥去，只可惜那立柱岿然不动，以同样的力度将桐夜方才的那一剑反击回了桐夜的身上。桐夜只感到身体受到了一记重击，有血腥味从喉中涌出。

因为桐夜的剑气，使得原本平稳死寂的望亲楼开始地动山摇般地晃动，发出阵阵可怕的巨响。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楼中的人群惊恐万分，大家纷纷向桐夜投去极不友好的目光，其中一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指着桐夜带头嗔怒道：“他触怒了上神噬灵，上神降怒于我们！杀了他！以平上神之怒！”

随着望亲楼愈发剧烈的摇动，大家的情绪也悉数处在崩溃的边缘，于是众人开始响应，一双双手纷纷指向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桐夜，怒吼着：“杀了他！杀了他！”

忽然，赤色的大殿上方传来一声鹤唳，随着那声几乎洞彻灵泊上空的清脆鸣叫，有温润的白色光芒自大殿上空正中处普照，一只白色的仙鹤展翅而立。奇迹的是，在那神秘的白光之下，望亲楼渐渐恢复了平静。

“别费劲了，你出不去的，即使是出去，面对这无尽的冥河，你又何处可逃呢？”

一个温厚清澈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桐夜抬头望去，是那仙鹤幻了人形。只见一身着洁白羽衣的少年站在自己面前，那少年年约十四五岁，眼中露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向他递来了一块雪色的方巾，示意他将嘴角的鲜血擦去。那少年坐在桐夜身边，掌中有温润的白光闪过，抚向桐夜方才被剑气击伤的腹部，止住了阵阵疼痛。

见桐夜并没有防范自己的意思，那少年继续道：“更何况，来了望亲楼的人，是没有亲人愿意来救的，我们在这里等待的，不过是死亡。我叫鹤然，是鹤羽国的，你呢？”

“幽冥，桐夜。”

鹤然见面前的男孩神情忧虑，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小心试探道：“是在担心会有人为了你而命丧冥河吗？”

桐夜笑得有些凄然：“怎么会？师傅遇难后，我在这世上就没有亲人了。我想要去救师傅，可是，却被莫名地困在这里。与其在这里等待死亡，不如我现在就结果了自己。”

桐夜语罢便要执剑自刎，却见鹤然仅用两指便将那直逼桐夜颈部的利剑止了下来：“看那边！冥河的尽头来人了。”

此时，原本清冷死气的望亲楼好像突然活了过来，所有人攒动着向立柱边缘挤去，每一个的内心，此刻都升腾起了一个可能是救自己的亲人的形象，每个人的眼中，都顿时来了光彩，大家望眼欲穿地望着冥河尽头那阵阵浮动的微澜，似有红色的光影在那里飘摇。

“快去看看，也许那个想要救你的人来了”，鹤然温和轻笑，继而背向那些向红色立柱移动的人群，反向楼内走去，寻了个茶桌，悄然坐下。似乎这数年不遇的奇景与自己毫无关系。

“你呢？”桐夜跟在鹤然身后，坐在了他的身边，追问道。

鹤然轻叹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释然：“当这世上没有人记得你，没有人需要你的时候，你便真的死了。我想，我早就死了。”

那少年的眼中分明闪着泪光，却没有让一滴眼泪流下，莞尔一笑，握了握桐夜的手腕：“如果冥河尽头的来者，是你的亲人，如果你拥有离开这里回到沧流的机会，你会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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