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戒（3）

清欢将桐夜拉出石穴，向森林更深处走去，那里，有星辉洒在萦绕于枯木间的浓雾里，映出一个个诡谲如鬼魅一般的形状，远望去，就像是百鬼夜行图一般阴森可怖。

恍惚间，桐夜已被清欢连推带拉的带到了那浓雾之中。

清欢隐在袖间的折扇开合之间，森林上空原本弥散的星辰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忽然间迸发出闪电般耀眼的光华，穿透了浓雾，照彻了整个森林！

大地深处发出深深低沉的鸣动，若有惊雷自脚下滚滚而来。沙风猎猎之中，大地轰然隆起，数棵百年古树被连根拔地而起，拦腰断裂。一座通体漆黑的巨石之山平地而起，这山在鸣动，自中央处轰然裂开了一道缝，一股玄色的魔气自裂隙中迸出，那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气息。

清欢拉着桐夜走入那玄色的浓雾之中，又是轰隆一声巨响，那道巨大的裂隙消失了，他二人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进入的瞬间，桐夜便感到身周有无数邪魔魅影簇拥而来，声声骇人的咆哮后，桐夜发现这些形态诡异的邪魔悉数俯首帖耳跪拜在师父与自己面前。

桐夜何曾见过这般阵势？他不自主地捏了捏师父的衣袖，将师父贴得略微紧了些。

清欢牵起桐夜的手，向众魔以魔君一般的姿态宣告道：“他，便是尔等魔尊的转世，他，就是带领你们报仇雪恨，回归鬼域唯一的神！”

“杀离琛！杀离琛！”

“回鬼域！回鬼域！”

桐夜看到了一张张怒吼着的黑洞洞的嘴，声音中充满了仇恨与期待；看到了一双双似乎能迸出恨意地眼，目光中充满了疯狂与决绝。他们没有一位的衣服不是映满了污渍与血迹，没有一位不是满身伤痕，然而，没有一位不是手执武器，高举呐喊。

“看到了吗？这里的每一位，都是上一世追随着你的鬼域死士，没有一位不是对离琛怀着满腔的恨意。看到他们满是仇恨与期待的目光了吗？他们追随了你近千年，又在这暗无天日的绝望炼狱中等了你整整十五年！如今，你已经长大了，便应该知道，你是鬼域魔尊，没有资格心软，没有资格有情，你应该承担起魔尊的使命，杀了离琛，带他们回去！”

鬼域魔尊——桐夜一直不愿承认这个身份，然而，当他看到那些衣衫褴褛，却目光坚定的战士的那一刻，他忽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重负。他真的可以成为这些人口中的魔尊吗？他真的有资格成为这些人唯一的希望吗？此刻的自己，甚至无法做出杀人这样的行为！

清欢拍了拍桐夜的右肩，有一种沉重的力量自掌心压入身体：“回应他们！告诉他们，终有一天，你会带着他们重回鬼域！”

桐夜无法回应，他做不到——一个练不会无情诀的人，一个耻于杀人的人，怎能担起这许多人的希望？

“魔尊，您终于还是回来了！海枯石烂也等您回来！”

见桐夜半晌不答话，一位满头银发，垂垂老矣者，拖着尚有旧疾的双腿，颤颤巍巍地跪在了桐夜面前。

他不能让那一双双闪着光芒的眼睛黯淡下去！他们在这暗无天日的炼狱中煎熬了十五年，他不能让这十五年化为一场徒劳！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勇气，桐夜将身前的老人扶起，握着他粗砺的双手，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向众魔道：“杀离琛！归鬼域！”

听罢桐夜的呼告，清欢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这一世，桐夜永远都别想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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