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堤将熟睡的弟弟拥在怀中。此刻,他们的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此刻,他与弟弟互不设防地相拥着,他贪婪地感受着弟弟的气息,弟弟的温度,所有的一切都让他想到曾经。那个破败却温馨的茅屋,秋夜里冰冷的寒风,无数个将弟弟拥在怀中数着星星,讲着故事的晚上。
枫堤就这样静静地守着熟睡的弟弟,一天,一夜。大概是哥哥的怀抱着实安逸,也许是前些天无一日真正好好安眠,桐夜一直没有醒来。而这也正如枫堤所愿,他只想陪在弟弟身边的时间再长一些,毕竟弟弟醒来,便意味着分别,或者说,诀别。直到第三天的黄昏,枫堤知道,是时候告别了。
“小夜,该醒醒了。”
枫堤刻意重新戴上了鬼王面具,站在榻前半米的位置,对桐夜轻声唤道。
桐夜轻哼了声,缓缓睁了眼。初醒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水雾,懵懵懂懂地茫然放空了片刻,才渐渐清醒了过来。
“我,我没死?”
“你的朋友救了你,他在寻你回北酆。”枫堤背转身去,避开桐夜的目光:“你该离开了,我枫岭不留外人。”
“外人?”桐夜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
“你前日杀了夫人,毁了地牢,是我枫岭的仇人,容你在此休养两日也是看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格外开恩,希望你好自为之,在我的弟兄们闯入这里向你寻仇之前尽快离开。”
桐夜突然将枫堤放在桌上的长剑铮然拔出,将剑柄递与枫堤,剑锋朝向自己,故作冷定的声音中分明透着颤抖:“鬼王爷不必因我为难,现在就杀了我,也好给你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桐夜从未像现在这样渴望死亡,潇潇离开了自己,哥哥抛弃了自己,北酆的师父更是令他难堪到无法面对,一切曾经生命中的重要之物此刻悉数分崩离析。
事实上,桐夜这样的回应枫堤早有预料,他佯装思考地接过长剑,在桐夜的身上装腔作势地比划了几下,“不不不,我可不敢杀你,若是杀了你,你那神出鬼没的师父来找我复仇怎么办?我可打不过他,到时候可别把我这枫岭给赔了进去。”
这番话一出,枫堤看见弟弟原本澄澈的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绝望,弟弟就用这样颓然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约摸沉默凝视了半刻,枫堤却觉得像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他知道,大概以后再也不会听到桐夜叫自己哥哥了。
“我懂了,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轻声留下了这最后一句话,桐夜转身便离开了。听枫岭弟子后来的传言:那一日后,鬼王爷将自己关入房中七日未出,甚至因此错过了明庭的葬礼,此行也颇为枫岭弟子诟病。
那一日,桐夜离开枫岭后,并没有回到北酆,而是像一个失了魂的躯壳,不知不觉中再一次来到了玄冥之森。那个潇潇消失的地方,那个众多起义者聚集的地方,那个师父向他表达情感的地方。
他不愿回北酆,因为他还没有找到潇潇,也因为他还不知要如何面对师父。他寻到了那块巨石,那个潇潇消失的地方,他誓要打开这里,找到潇潇,因为他始终相信潇潇还活着,或者说,寻找潇潇成为了桐夜此刻活下去的唯一目的。
“跟我回去吧。”
跟随了桐夜一路的鹤然此刻终于现身于桐夜眼前。
桐夜像是没有听到鹤然的话一般,毫不理会地继续催动着体内的剑气,妄图打开那块巨石,却一次次被那巨石将剑气反噬了回去,以相同的力度反击在桐夜自己身上。
“别费劲了,你打不开的。”鹤然将近乎疯狂的桐夜一把拉住:“你到底想干什么?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
“我在找我活下去的意义,你帮不了我。”对于此刻的桐夜而言,潇潇就是他活下去的意义。
这话听得鹤然一头雾水,他不明白桐夜的生命意义和这块破石头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若是今夜结束之前,再不将桐夜送回北酆,清欢在桐夜身上种下的毒便要奏效了!想到这些,鹤然只得劝道:“桐夜,别闹了,回家吧,你的师父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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