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第一次能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白花花的大灯,晃的她好半天不敢睁眼。
那时她已经七岁了,好像吧,毕竟是母亲告诉她的。
可年龄、概念、自我……她通通不知晓。
只记得身旁有个男孩儿,玩着一台不断亮闪闪的方块形还可以翻盖的小玩意。
她早已睁开了眼,可男孩儿没有注意到她,只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玩着。
直到她缓缓从白色的床上起了身,男孩才看向她。
他没发一言,只愣在那里,惊慌的瞳孔诉说着他的彷徨与不知所措。
随后他抛下方块形的玩意,往后退了退,嘴里嘟囔着:
“妈……唔……”他几乎要挤出哭腔来了。
但门外没有人回应他。
他无奈只好拾起桌上的名为“面包”的东西,犹豫着递给她,好似投喂猫狗一般,刚递过去就迅速收回手,生怕眼前的人咬他一口。
那是个用透明袋子装在里面的、看起来很好吃的存在。
看看来看看去,可她不知该如何打开,只好徒手去捏,去挤压充满气体的包装。
【彭————】
袋子硬生生被拧爆了,巨大的声响吓了男孩儿一大跳,直惊得蹦了起来,嚎啕大哭。
门外一位女性听到声响便走了进来,男孩快步地边哭边跑向那位女性,抱着她的腿啜泣。
女性看到了醒着的她,安抚男孩的同时瞬间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见到她如此激动,只歪着脑袋等待答案。
女人只边抚着男孩的脑袋,边哭着安慰他:
“不哭哭……不怕怕……那是姐姐,哭哭怕怕长不高……好了好了。”
那是什么方式?说了两句这话,那男孩便不再哭泣。姐姐?是什么,是指她自己吗?她叫“姐姐”?
女子边抽泣边看着她,她很好奇这个人是谁,可她无法做出任何语言表达。
那人安慰完怀里的男孩,就走过来,还叫来另一个人,是位男性,可她自己其实还不懂什么是男什么是女,只认得眼前的是两个活物,与她自己一样,可以动的活物。
神情激动的女子边擦着眼角哭着与她说:
“辰辰哪,我是你……妈妈,这是你爸爸,啊,你是我们的孩子,七年了啊,你……你可算有知感了,呜呜……逸明啊,过来,快过来!看看你姐姐……”
男孩只是听着,但没敢走过来,还是“妈妈”硬拉着他走近的。
“辰辰”?那又是谁?她的名字不是叫“姐姐”吗?“逸明”?是谁?是那个孩子吗?
男孩仍旧一句话没同她说,只是默默小心的拾起那被丢下的名为“手机”的方块形东西,持着它低下头放到胸前继续玩着。
手机盖子可以映出她自己的脸。
她第一次体会到“惊”。
那是与眼前男孩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庞。
第一次有了对“自我”的认知,但接踵而来的确是永远逃离不了的“噩梦”,被代替自我的噩梦。
眼前林逸明变为木偶般僵硬的表情,没有知感。
空洞的瞳孔死盯着她。
她感到一股危险的预感,迅速冲上去撕打着他。
父母惊吓到,父亲拉住她的四肢,母亲则慌张的把自己的儿子拉到外面去。
“认知”被给予给到她,但同样的,一旦有了“认知”,她便会堕入“虚假”,失去“自我”。
这份“认知”本不该属于她,她本该什么都拥有不到,她本该只是一具躯壳。
而那份“虚假”,便取决于她第一眼看到的人,堕入“代替的噩梦”,仿佛成为她生命里的一串必须要执行出来的代码。
桎梏,是世界单为她而设的残酷命运。
如何破解?她在多年之后经历无数的思考才得来珍贵的答案:
除非犯罪、除非杀人——杀死他,或杀死自己。
——————————————————
虽然自己的疯癫举动吓坏了父母家人,可是他们只觉得是她自己初次醒来的应激反应,看到跟自己一模一样的样貌,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出手。
父母安抚下她,叫来那位身着白大褂、名为杨袁涛的人,不断的对其表示感谢,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那人只意思意思点点头,笑着应付:
“这都是应该的……哈哈……医者仁心嘛~”
可她完全不理解这些客套话,她只理解到了那位“杨袁涛”假意的笑——预示了他那极为可悲可恨的终点。
这一番醒来,她还理解了——想让人眼中不再分泌出奇怪的透明液体,原来只需要重复那一句话:
“不哭哭……不怕怕……哭哭怕怕长不高……”
圣蝣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