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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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晓明辉是头也不回的走了，那两个小子也算识趣，没有再跟上来。晓明辉这一路也算是顺畅无阻。后院里，两个同是披着黑袍的人直挺挺的立在那墓碑前，就像是几个雕塑一样。晓明辉咬着牙，一步步的挪到墓前，用那只布满老茧的粗糙的右手抚摸了碑上的棱角，眸中含泪，也终是闭上了眼，捏起了一片落在碑上的柔软的花瓣，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多久没见了……”不知是过了多久，晓明辉才吐出这么一句话“回神侍，十年有余了”其中一人上前来，向她做了个辑，道“道是小殿主近些天想您的很。神侍当真不去看看？”“不去。”晓明辉侧过头去，斜了她一眼“告诉你们家殿主，叫她别再瞎想。你是小殿主近侍，自要保她周全。她若有事，拿你是问！”“是….可是….‘

“什么可是！才做了几年殿主近侍就这般畏畏缩缩的了？当年你在我身边时你可不是这副模样。”晓明辉语罢，似乎还觉得不妥，便又缀了一句“她若问起我来，就说我在水溯住下了。，知道了吗？”

“就这么说……”那人怯怯的问了句。

“那要怎么说？”晓明辉不悦的皱了皱眉“还要介绍我的生活起居？”

“不是……神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人向后退了几步“我……”那人话音未落，另一人便挥了挥手“萩昇，你先退下。我来和她谈。”那人道

“叶殿主……可……可是……”唐莞低了头，一只玉手紧抓着自己的领口不放，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你这丫头，当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自己好好想想，晓二姐刚刚是怎么说的。”叶凝霜侧身用食指戳了唐菀的脑门，随后轻笑一声，转了圈个直到晓明辉面前。霎时间，黑袍落下，。三千青丝乘风而舞，复又顺着脖颈，滑下肩头。这人白皙着脸，暗青色的眸子，出挑样貌。只是在眼睑之上生出了一对丹红色的圆点，在那样一对眸子上，倒也是出奇的违和。

“叶殿主当真是好兴致，”晓明辉淡淡地说“我现在倒是连个人都管不了了”

“侧殿殿主罢了。那鬼丫头倒也给你留了个名分。确定不去看看，嗯？”

“我说过，不去”

“好，依你，不去。”叶凝霜跪在了墓前，拜了三拜“若主神在世，绝不希望看见你这副模样”叶凝霜语罢，起了身，又凑到她耳旁，低语道：“错已铸成，既已无法弥补，倒还不如向前看看，你面前仍有伯乐。我和阿莞在洛荷等你回来。”

“殿主，子时将至，我们该回去了。”唐菀拱手道。叶凝霜向她点了点头。

“叶某告辞”她向后退了几步，随后便冲着晓明辉，又是一拜，可惜那人没有理会。叶凝霜识趣的笑了一声，转身要走，刚欲踏出一步，又好似是不舍似的，还回头望了一眼，与晓明辉的目光重合。晓明辉望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笑了。“回去罢，”碑前那人冲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告诉那丫头，让她别再念了，以前……是回不去的了，记着叫她向前看看。”叶凝霜望着她，似乎不知该怎么说了“还能再见吗”过了良久，她才开口问道。“若是有缘，总会见到的”风吹起老槐树的枝条，枝上繁茂的树叶也被刮的沙沙作响，枝上伶仃的小花再也支撑不住了，雪白的花瓣顺着风，落在离墓碑不远的泥土中，槐花很香。风一吹，香味便飘了满院；落入泥土里，怕也是香的，持久不消散的。朦胧的月光中，醉人的花香里，她似乎看见了十年前的那位少女，又似乎看见的那个拽着她衣襟哭泣的小丫头。仍是离别时的那幅长相，可却没了当年那狂傲的气概。后院景象未改，可惜时过境迁。最终也是咬紧了牙，带着唐菀走了。

晓明辉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是不语

后半夜，她就那样跪在墓前，抚摸着墓碑，竟落了泪

夜深了，天凉了，天上竟飘起了雨。晶莹的雨珠落在石碑上，打湿了碑上的花瓣。枝上的一朵小花摇摇晃晃着，挣扎着似乎是不想让自己掉下去，可惜也许是风太猛了，雨滴太重了，它也许是禁受不起了，终究是被那雨水狠狠的推下枝头，重重的湿润着，带着最后的香气，落入了泥土中，与那些花瓣的结局没有任何不同。晓明辉的神情似乎有些恍惚了。雨滴又落了，纯净的雨水划入了草木之间：那雨珠也落在墓前人的发梢上，顺着她俊秀的面颊，与泪水交融在一起，滚落下去，染湿了衣襟。

“这位前辈，您一个人在这里跪着，不冷吗？”一个温软的声音在晓明辉的耳畔炸开。那顽皮的雨点拍打着石碑，却不再往她身上落了。晓明辉眯着眼睛，模模糊糊的似乎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十余年不曾再见的清秀面孔。那人一袭白衣，弓着身子，将手中的伞挡到她的头上。眉眼弯弯的，笑着，很美。“夜里凉，别跪着了，对身子不好”

“小姑娘，你一个人跪在这里不冷吗？”大约是在二十年前，也有一个人这么问过她，给她撑过伞。她记得，那个人长得很美，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神仙。“夜里凉，站起来，别冻坏了身子。”

两段时光在此重叠

又是瑶台月下逢，却不见了旧时撑伞人。

晓明辉轻轻一笑，站起身来，与那姑娘道了谢。

一句二十年前未能说出口的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晓明辉终是问了

“在下姓秦，名浅璎。您拜的这个人……是家母”

空气似乎凝固住了，万般寂静中，只听见的雨点落在伞上的刷刷声。月儿落了，雨也小了，稀稀疏疏的落下几滴来，没过一会儿就停了。

稀稀拉拉的雨滴也落在船篷上。码头边，一条木船靠了岸。码头上有一个穿着青衣的湿淋淋的小女孩，船头灯散出昏暗的光线，将小女孩的倒影拉的很长很长，很大很大，好像一个吃人的魔鬼。

那女孩急切的跳下马墩，深棕色的湿淋淋的长发浸湿了身外的纱衣。水珠顺着女孩的脸颊淌下，落在了甲板上。“二姐……不回来了吗……她是不是不要阿乐（yue）了……”那女孩一脸委屈，霎时间，一滴金色的泪珠从女孩的眼角滚落，与雨水混杂在一起，淌下脸去。

“阿乐那么可爱，二姐怎么会不要你呢”叶凝霜蹲了下去，从怀里掏出手帕，替这孩子擦着眼泪“晓二姐说了，她先在水溯住一阵，然后就来看你”

“二姐会回来！真的！三姐没骗我吧！”那女孩止住了哭泣，又吸了吸鼻子，问道

“三姐怎么会骗阿乐呢”叶凝霜歪着头，揉了揉乐凤毛茸茸的小脑袋，笑着道“要知道，晓二姐可是最疼你的了。”

“殿主，天凉了，换身衣服吧，别冻着了。”唐菀终于看不下去了，和声打断了叶某人的哄骗，复又朝她使了个眼色。叶凝霜安静了会儿，随后又戳了戳阿乐的脑门“堂堂洛荷殿主殿殿主，竟还当着自家近侍的面管我叫三姐，怎么，丢不丢人？”叶凝霜笑了笑，有道“你看看你，衣服都湿透了，夜里这么凉，万一冻着了，病了可怎么办？”

“嗯……”阿乐嘟了嘟嘴，随后戳了戳自己的脑壳，好像思考了好久，“叶殿主不会骗本座吧”小东西质问道

“不会，这辈子都不会”叶凝霜笑着道“把衣服换了，别冻着了”

“嗯嗯”阿乐点了点头，随后跑进了殿内，不见了踪影。

看着自家殿主没了踪影，唐菀总算是开了口：“叶殿主，神侍不是说………”

“不是还有可能吗，有缘总会再见的”叶大忽悠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霎时，一阵清风吹来，拨开了烟云，透出了些许月光。一只傻鸟儿飞进了窠巢，安稳的睡了

后院外，一白一红，一矮一高两个人影并肩走了出来。同十余年前的景致一样。

闵清池的灯亮起来了，夜辰长老又开始为删改戒律的事业而奋斗了。

闵清池后院的灯也终于早早的熄了。

一切似乎都变了，但好像什么也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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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于2022年2月8日存于话本小说网，2022年2月10日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