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一人幽幽来去,
留半叶缓缓飘落,
扫净门前是非尘,
独守孤山一片心,
冷月圆缺花消损,
东风渐至渐黄昏。
————无人居,守心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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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等,这本身就是一种痛苦。
天——你看上去不像传说中的那样锋芒毕露。
锋——剑在鞘中,真正锋芒又怎会轻易流露。
天——你为何不喜欢那个女子?
锋——我的道是杀,不是情。
天——你在找一件东西。
锋——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想要得到一件东西,你就越得不到。
天——梦方士的梦镜里有一道剑影,而你的影子手里却无剑,所以你今天杀不了我。
锋——杀的目的是为了不杀,我至今没杀过一个人,杀你,并不是我的使命。
天——本来今天来这里见你的人不该是我,而是你的侄子,死神。
锋——我一生不愿见他。
天——所以他让我替他来见你。
锋——他想成为这片空间里的佼佼者,这或许是件好事,但如果想杀掉比自己更强的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比他更加强大。
天——我远道而来,是为了看你出剑。
锋——我练的是要命的剑法,只一剑,不杀敌,则自决。
天——你杀不了我,我也不想你死,一方面是因为我不想让女子若为你伤心,另一方面是,在这天地中,你是为数不多有机会成我为我对手的人。
锋——我知道一人,你胜不了她。
天——我很想知道她是谁?
锋——无人居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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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女——看得出来,你有过真正的爱情。
死神——她叫揽月。
蛇女——他是九天宫的宫主,闭死关原来是因为你。
死神——为什么你们总喜欢把别人自己做出的选择都怪在我身上?
蛇女——你知道为什么你能伤害女人吗?
死神——谁都可以。
蛇女——当然不是,因为女人有时候宁肯被伤害也不愿没有人爱。
死神——你是一条蛇,怎么会懂女人?
蛇女——这正是我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地方,我羡慕她们所以才想变成她们,而我一直都清楚,我只是一条蛇,所以我从不敢奢求爱情。
死神——听你这样说,我还想变成一条蛇呢。
蛇女——所以你虽然是来骗我的,可我不怪你,因为我清楚,没有人会喜欢上一条毒蛇。
死神——如果在遇到揽月之前先遇见你,或许我会喜欢上一条蛇的。
蛇女——她一生不会再见你了,而你却要一生对爱情负责吗?
死神——有时候我会想,停下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开始一种新的生活,可惜,生活却不允许我这样做。
蛇女——我从你眼里看出,你有欲望。
死神——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糖,可惜那时候我没有很多,当我长大后,有了很多糖,却一颗也吃不下了。
蛇女——你会做梦吗?
死神——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
蛇女——有时候会梦见自己被人脱去了衣服,然后我就从一个人变成了一条蛇,然后就剩下我一个人,我好害怕,想哭,醒来后发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于是便会流泪。
死神——我不知道怎么帮你,不知道。
蛇女——其实你知道,我也知道,天也知道,当初他私闯天空城,被天威重伤,坠落在泪海,被我所救,她也说,如果在遇到阴公主之前先遇到的我,他会喜欢上一条蛇,所以临走前他说会送我一段美好的爱情,我当时就不信,现在不信,以后也不会信,因为我只是一条蛇,爱情并不是一条蛇该拥有的东西。
死神——如果遇到了真正爱你的那个人,他又怎么会在乎你是一条蛇呢。
蛇女——也许吧!如果遇见了那个我真心爱的人,我也不会管自己是人还是蛇了。
死神——如果你真的想做一条蛇,我帮不了你,如果你真的想做一个女人,我愿意帮你。
蛇女——你和天一样,只会给我无效的承诺。
死神——我只问你,到底想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女人。
蛇女——想。
死神——世人少知有永无寺,不知无人居。我被囚禁在永无寺的时候,在藏金阁里看到过。独岭中有座孤山,山上有个院子叫守心院,院子里有个无人居,里面住着一个守心师太。说她有起死回生的法术,点石成金的道行,最擅长的便是替人脱胎换骨,改头换面,至于她的来历,书中所提有限,只知道她和魔皇关系不一般。倘或旁人去求她,恐怕她不干,你却是不同,与魔族有些渊源,或许她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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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神——孤山,无人居,弄什么玄虚。
光之子——我去。
光神——我儿切勿性急,你年少气盛,去那凶险之地,为父不甚放心,你还是带人去泪海寻察那鱼目珠的下落吧。
光之子——七叔二百岁时就已经成名了,我今也一百八十岁的道行在身,难道父皇不认为我比他更强。
光神——你虽日夜刻苦,但入世不深,又爱逞强,你在神都飞扬,那是别人怕你身份,不敢和你发作,出了神都,天大地大,别人并不认得你,闯下祸来,你怎处置?
光之子——为什么我就一定会闯祸,而不会做出些功德来?
光神——你若执意要去,拦你也是无益,但你不得说是我之子,为父不要你替我扬名立万,也不想你给我丢人现眼。
光之子——哼,这话明白得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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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子——我去办事,又不是顽,你痴痴的跟来做甚,没得扯我后腿。
白灵——你只知道要出人头地,可你从来就是这样不着三不着四的,我才不会拖累你,你走你的,我走我的,甩得开我,我自然不跟着你了。
光之子——你从小就学了一个逃命和追踪的法,其他不会半点本事,成天跟着我,烦不烦。
白灵——谁让你成天躲着我。
光之子——我还不躲你呢,不躲你你估计早就把我当小兔子养了。
白灵——反正你也跑不掉,我送你的铃铛上有我的一缕生魂,有这一丝魂牵梦萦,你还往哪里跑呢,哼。
光之子——那我早该丢了这铃铛。
白灵——你要敢丢,我是再不理你的。
光之子——你休拿这话吓我,恼了,做出来,也不怨我。
白灵——当我不知,你只是嘴硬,你才不舍得丢,要舍得,早就丢了,怎还系在身上。
光之子——我又不是去顽,你只顾跟了来,有个闪失,你父母问我要个交代,我可怎说?
白灵——难不成我就一定要拖累你,分明是你不放我在心上。
光之子——真个野丫头,全没些眼里,我待你如何,你怎还不知晓,众兄弟姐妹中,我除了你的铃铛,可还收过其他东西不曾。
白灵——一来是你不收,二来也是别人不送吧。
光之子——又闲话说,就你有情有义,难道别人都是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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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问路。
守心师太——不管你要去哪里,这里一定不会是你要找的地方,所以回去吧。
锋——说来是好笑的,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守心师太——来时的路就是回去的路,眼前若无路,开辟出来的便是路了。
锋——我见这孤山挺拔,傲立,所以想在此地归隐。
守心师太——山脚山外之事我不管,但这山顶是我的道场,清静地盘,我便不会放人进入。
锋——既然是无人居,你缘何在此地居住?
守心师太——那你看我像人吗?
锋——我看不出你和人有什么不同。
守心师太——这也难怪,以你区区几万年的道行,自然是看不出的。
锋——那你可看出我的不同?
守心师太——不过是平庸之辈也,无论血统还是资质,你都很是平常,也贵在刻苦,倒也不是一无是处。你有道基,这道基却不是自身之道,而是借来的道源,应该属兵器一流,即便大成,终究有限,并非无限之道。
锋——不知尊驾的道是什么?
守心师太——我不修道,若强加硬冠,便是虚无之道,所谓证道于无,颇能附和一二。
锋——请赐教一二,晚辈愿学无限之道。
守心师太——道,是学不来的,只能靠悟,而悟道一事,有的人只灵光乍现便能开悟得到,有的人哪怕用尽一生也只会执迷不悟。
锋——我之前所修乃是锐利之道,若锐利之道有限,我怎还多有不明,请前辈点拨在下。
守心师太——原来是练的极限道的偏支顶尖道。这顶尖道看似威力巨大,却很平常无奇,物极必反,至极的锋利乃是极度脆弱的,剑刃再怎么锋利,剑法平常却也难逃一死。
锋——可剑的真谛并不是杀。
守心师太——不要命的剑法便不是剑法,而不是剑法的剑法,只有不要命的人会练。
锋——若按前辈所说,岂不是杀道。
守心师太——你可以不信,但有时候不一定是人选择道,道也会选择人。
锋——这柄剑是铁民之祖一生铸造的,晚辈斗胆请前辈挥动一剑。
守心师太——此剑倒也能算进天下神兵一百之列了,只可惜,剑上沾的血太少了,没有杀意,只有剑意,挥动一剑倒也不脏我手,只是我若挥剑,必定要杀人,此地就你一人,你当真要看?
锋——如果能死在天下无双的剑法之下,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守心师太——那你可要看仔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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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我死了吗?为什么我感觉不到?
守心师太——你没能躲过我挥出的那一剑,但在你临死之前,难得眼中有了一丝顿悟,想到你为人的不易,起了怜悯之心,萌生了收徒之意,所以才救了你这一救。可你既已身死,若无实体供你灵魂寄宿,则命不长矣。
你可想好了,若要死,我便丢开手,若要修道,入我空门,便需守我空门戒条。
锋——只不知门中缘故,愿闻其详,再做考虑。
守心师太——这里是一处轮回界你可知晓?,
锋——何为轮回界,尚且未明。
守心师太——此处花有开谢日,人有生死命,天地有尽头,春复秋来,日落月升,自有循环,有始有终,所以谓之轮回界。
锋——何处又有千日红花,依旧美人呢?
守心师太——我所来之处便有,那里一共四界,乃是永州,无城,空海,蜃楼。永州没有黑夜,永远是春天。无城什么也没有,没有规则,没有季节,没有黑夜,没有白天,没有生命…
锋——那有什么?
守心师太——有无数得道的真仙,飞升的正神,凄厉的恶鬼,血腥的狂魔。
锋——那师傅来自何处?
守心师太——你若不问,我几乎就要忘记了,我来自无城,乃是空门弟子,因一魔君屡犯门规,师门再难留我,于是才追随他来了这轮回界。
锋——门规是什么?
守心师太——简单至极,空空如也。无欲无求,无情无义,不骄不躁,不喜不悲。
锋——弟子做不到。
守心师太——莫说是你了,我也做不到,但修行不是一时三刻便能见效的,也许天长地久有时尽,也许功未成而道先陨,若做到了,也就得道了,然得道之时便是坐化之日,朝闻道夕死可矣。
锋——可师傅说,我已经死了。
守心师太——竟尚未悟,也罢,此去五十万里外便是云海,其上有一条弱水,你用我方才杀你的剑法挥动剑鞘斩断横流,汇聚成湖,你便去那里修行杀道罢了,若不能悟,不许回来见我。你身已死,魂灵全附在剑上,未得道之前,若有人逼你出剑,切不可行,因你的道和你的命具在这一剑之中,因此这一剑便才威力无限,这也正是你的无限之道。倘或避不开,可将他引来我这里,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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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儿——这老和尚,打什么主意,莫不是他拿了你的东西吗?
待寻——可不是他么?几次三番将我捞出水面又丢下水里,可恨至极。
影儿——到得岸上,我替你狠狠教训他。
待寻——也不要太狠了,记得初来时有个坏人要拿我熬汤下酒,是他替我解围的,功过相低,就轻轻教训一下就好。
影儿——天下最可气的莫不是你了,真个囫囵心肝。
待寻——可是的,又数落我,偏偏又要倚仗我救你出来。
影儿——我哪里有数落你的意思,只是想替你撑腰做主,你又全没主见,爱憎不分。
待——你可莫生气,我再见不得你不开心的。
影儿——好了,好像还是你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也见不得你一点忧伤。只听你的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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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祖师——黑鱼,许久不见你也。
待寻——我自在水中游戏,你怎这快就又捞了我出来上岸。
慧岸——师叔,我就说这呆鱼粗朽,难堪大任,只知悠闲安神,哪里差了。
待寻——你可别只顾着埋怨,说不定哪天也落在我手里,少不得也受我奚落你呢?
慧岸——早知道就不该从灵山带你出来,只会和我耍嘴,大战在即,你却还偷闲偷乐,全没一点救苍生于水火,济天下而愤苦的态度。
黑鱼——我才顾不得苍生呢?我原是岸上的鱼,难受要死,一心想别人快来搭救搭救,怎还有那些心思。
慧岸——这鱼,越发没理,气杀我也。
达摩祖师——哈哈哈,慧岸莫恼,黑鱼莫吵,你二人缘份深厚,日后还多有相遇,不可红了面皮。
慧岸——我也不和你多话,只问你,事可办了?
黑鱼——办何事,我怎还记得,哼!
慧岸——这颇才,只是装疯,如何就不记得了,当初放你水里去,你应着我们去水中找那食龙兽,可是不曾?
待寻——水中没有其他,分明的不曾看见过。
慧岸——依我看是你懒惰悠闲,一点不上心吧!回去珞珈山,禀告菩萨,定治你一个玩忽职守,办事不利,延续战机的罪过。
待寻——不必吓我,当初我说不来,是你硬揣我在怀里带了来,如今又赖起我来。
达摩祖师——哈哈哈,好一条鱼,灵智大开了不少,你只不承认,可却不知,你的影子缘何与你不甚一致。
待寻——不好了,影儿,瞒不过这老和尚,叫他看了出来。
影儿——慌什么,你只死活说没有,我倒看看,难道就凭他还能将我揪出来不成。
待寻——你看差了,我影子天生是这样的,并不曾骗你。
达摩祖师——哈哈哈,既然如此,也不怪你,就随我上山去吧。
待寻——当初取走我的三件东西,可否还了我。
达摩祖师——当初可是约定,你带它来才能还你三件东西,你既然没带它来,自然不能还你了,哈哈哈。
待寻——可那本就是我的东西。
达摩祖师——时机成熟,自然还你,休要无理取闹。
待寻——怎么就是无理取闹,可有这个道理,拿了别人东西不归还的。
达摩祖师——权当是你为此次战事做出的牺牲,事成后由我禀告佛祖,必定论功行赏。
影儿——你先别急,回头我给你取来,都在我身上。
待寻——影儿,你只不知,这岸上的痛苦,真是难受非常。
影儿——亏得你,才离开水多少功夫就叫苦不迭,要像我一样饿上几千年,是不是立马就要死了,呵呵。
待寻——那你还不快去找些龙肝凤髓吃,我先前见过,这山上有数条龙。
影儿——适才我已经察过了,这山上的龙乃是邪龙并非真龙,食猛兽,饮江海,并无天地之精华。倒是山顶似有凤鸾的纯正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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