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八
两御门共记三十余人的队伍跟随公主一路向宫门行去。个个配剑齐步,左右相护,颇有卫军出巡之势!
“杨大人!君等此番初勘之倚重,大司冦可有说明?”萧忆瑶背着手边走边问。
虽然已经尽力模仿师父大司空摆出“精干威仪”之态,只可惜娇小玲珑的身体却并不能体现出她的想法,弄得周围朝官们欲笑又止。
“回殿下,宋大人以为,临淄乃吾国京都,邻里往来繁密、市间川流不息,其胆敢妄杀数十人没于西郊而有恃无恐,毫不把律法放在眼里,绝非阴狠毒辣之人不可!”正法门侍郎杨谊躬身道。
“有恃无恐?”
小公主托腮思索了一阵,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先前典查户籍时,失踪之人皆是别府商客,以此类人为目标,无非不是图钱财……可既然敢在管理全国治安的正法门外作奸犯科,目无律法!有如此关系之人,岂会缺钱?于是又问:
“此人为财、为情、为仇,亦或其另有原因?司冦大人可有定论?”
“这……回殿下,昨日正法门查验坑中之骨,只知是由尖刀剔净血肉,方才覆土掩埋……其中原因,尚不明白!”
杨侍郎顿时有些汗颜,原本以为正机门韩正大人让公主来执掌此事是为给她谋些政绩,以取悦皇上。不料这个十四岁的娃娃初出茅庐,思路竟如此清晰,三两句便将他这位在正法门干了数年的“上级者”给问倒。
“以尖刀剔之?何种尖刀?用于何处?”
没等他反应过来,萧忆瑶又连珠炮般地向他发问。
“回……殿下,在下依骨上刀痕猜测,多半是牛耳尖刀!”
“可是类似御膳房所用厨刀?”
“正是!”回答的瞬间,杨谊便心头一惊,寥寥数语间,小公主就已将勘查视点集中到了“厨刀”上!
“此类刀具能熟习者,非久劳于后厨之人不可,且商旅所聚之地,乃商会、客店!凡这些店面,皆需用心查之!杨大人,此法可否?”萧忆瑶露出笑颜,眉目间不乏得意之色。
“殿下所言甚是……”
不知不觉中,已行至宫门,于是小公主从腰间抽出令牌道:
“既如此,我等即可先分两路,正法门和正清门各出一人为组,一路往西市,另一路则往东市,重点勘验客店、商会!”
“遵命!”众人皆躬身作揖,毕竟先前所言,皆有道理,岂能不从。
此时市内,已是邻近正午,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户竞相推销,主妇挑拣还价,儿童嬉戏打闹、老人谈天论地,犹如初春的暖阳,生意盎然。
公主与随行人员议定以下午日落时分为准,于临淄城东的国师庙(祭奠荀子)会合,之后便同侍女萧兰朝所负责的“第七里”出发。
东西市分别各占有九里和六里地,每里十邻,每邻十户,故各查一百户。
“殿下,这马上要正午了,难得出来一趟,想吃什么?据说京都的糖画很有名哦!”萧兰躬下身在小公主耳旁“恶魔低语”。
“不……不可,此番前来,有要务在身,先生重托,岂敢懈怠?”
萧忆瑶连连摇头,虽然临淄市井美食之丰盛她早有耳闻,且只有除夕时夜市开放,才能名正言顺地溜出皇宫!但毕竟第一次办公事,难得有机会在爹爹面前展示自己,绝不能屈于口腹之欲!
“兰姐姐,把这个贴到这一[里]的榜墙上……”小公主说着从袖子里取出大司徒撰写的“劝农令”复印件递给侍女。
“哦!这不是殿下的策划嘛!圣上准了?”萧兰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算……算是吧!”
毕竟被熟之人看到自己所著文章多少有些“公开处刑”的感觉,萧忆瑶略显不好意思,赶紧跑到侍女身后,推着她往前走。
“总之!先去贴上!”
“遵命!”萧兰抱拳领了命,随后一个健步,如飞燕穿林般三下五除二攀上榜墙,将政令一拍,不偏不倚,位置正好。
“喂!等……”常年伴于左右的侍女在这人头攒动的市道中突然离身,令小公主有些无所适从。
“各位良户们、客商们!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此乃公主殿下所谋、大司徒所书政令!”萧兰敲着墙壁喊道。
音色通透悦耳,加上本身美貌出众。很快,周围的百姓们便如潮水般涌来,身材娇小的小公主顿时陷入人海当中,东西莫辨。
“哦!殿下!来宣政吧!大家都让一下。”萧兰回过头,这才发现萧忆瑶不见了。
人们纷纷顺她所指方向立于两侧开道,方见盛装的皇家少女,无数视线刹时集中,只吓得她赶紧用宽大袍袖半掩脸面,仅仅露出一双月下清潭般的眼瞳,打量着众市民。
常年深居宫中,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盯着,难免感到有些害怕。
“参……参见殿下”
不知谁开了个头,人们这才想起自己似乎忘了礼节,纷纷躬身作揖。
“棉……棉泥(免礼)……”惊慌之下,连话都没说清楚,萧忆瑶便逃一般地跑到侍女身边,双腿还有些微微发颤。
“圣上之女果真相貌不凡啊……”
“挺俊的女娃娃,甚是可爱……”
“瞧那小腿,和夏至河藕似的……”
“今年常举的新科状元呐……”
众人开始议论纷纷,无不是关于近在咫尺的小公主,外貌举止,甚至各种传闻。
“殿下,不要紧张,想说什么就说吧!”萧兰微笑着鼓励她。
“唔……嗯!”少女深呼吸一口,鼓起小小的勇气道:
“诸位临淄城的坊民们,今我奉父皇圣意,特来传此[劝农令]!”
话一出口,周围便都安静下来。毕竟小公主清澈甜润的嗓音就如春涧鸣于落石、雏燕啼于树梢,好比一壶甘甜的花茶入喉,直沁心脾!只需聆听,便是享受。
“……那个……前些日子,陇右边关急报,突厥起大军二十万,西犯吾境,所过之处社稷颓圮、生灵涂炭,西域诸府皆奋力抗敌!捍卫西疆,今方推此新政,以补陇右、关内等误农之急!”
讲到此处,萧忆瑶一时竟忘了词,不知如何往下接,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既西境诸府皆为吾等安危而战,殿下且说,吾等岂敢言苦?”一个年轻小伙子喊道。
“对对对!不过植田,又有何难!”
人们纷纷振臂呼喊,以示支持。
“果如国师(荀子)所言,民心可依……”萧忆瑶唯有感叹先贤高见。
“那……忆瑶在此恳请诸位,可依各户地力而制,按还宅树桑、院内开畦、亩间植瓜、道旁种果之策行事!以应西境粮食之需。此次新政所植之物,只需纳今年一年之所得,往后便归为各户永业,不再征赋!”
“遵命!”百姓们皆欣然领命,毕竟此政不仅是为了解西境之困,亦有利于民!多开垦些无需纳赋的土地,何乐而不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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