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洪洞刘仲文 贰

孙氏从里屋里打了二两酒，回到了丈夫的身边。

喏，当家的，给你酒。周氏把酒杯递给了丈夫。

刘仲文接过来之后在手上掂了掂，说到，家里的，还是你疼我，知道我最近还是挺馋酒的，说的是给我一两酒，到最后还是给我了二两。刘仲文的脸上都是得意的笑容。

行了，知道多给你打一两酒的意思吗？周氏问到。

哈哈哈哈，当然明白，家里的，我就好好的和你说说咱们家的事情吧，我父亲和大哥的。

刘仲文抿了一口酒，吧嗒吧嗒嘴说到，家里的，我知道，你嫁给我的时候，我家只有我一个人。你也是从左邻右舍的口中听到了一点关于父亲和大哥的事情。他们的讲述还是不如我们一家人的经历更深刻，今天我就和你好好说说吧。

我父亲啊，要是活着的话今年也有六十岁了吧，诶，他可是咱们洪洞一代有名的官员嘞，父亲的名字叫做刘凤亭啊，咱们的母亲姓夏，刘夏氏，左邻右舍曾经都这样称呼母亲。父亲是一个读书人啊，家里的，这你是知道的，咱们能有名字的人都是很少的了。大部分都是把出生的年月日期当成自己的名字。

诶，对啊，孙氏说到。当家的你看，隔壁的孙大哥，他的名字叫做孙初一，是不是说他就是在初一那天出生的啊？

没错，刘仲文抿了口酒，拍了拍夫人的肩膀。孙初一就是大年初一出生的，所以那一天就成了他的名字。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咱们父亲刘凤亭，还有大哥刘伯武，咱们家也曾经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了。可是父亲他虽然是前元的一个官吏，但是因为官场太过于黑暗，并且娘亲也过早的离世，让他感到了心灰意冷，就辞官回家，一心一意的培养我和哥哥长大成人，父亲知道我和哥哥没了母亲，所以对我们的关爱更加的深沉。父亲虽然曾经为官，可是十分清廉，没有一丝丝的贪污行为。所以我们家虽然日子还算是过得去，还是要以种地为生。直到那一年父亲去世，而哥哥也已经十八岁了，我十六岁。父亲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一天，父亲把我和哥哥叫到了床前。

咳——咳，伴随着父亲的咳嗦声，我和哥哥听着父亲的教导。父亲说到，伯武，仲文，唉，父亲真的是没给你们起错名字啊。伯武喜爱武艺，从小就喜欢拳脚功夫。而仲文虽然也经常下地干活，可是还是知道一些文章的。孩子们啊，父亲就要走了，父亲自己的心里清楚，我就要见到你们的母亲了，可是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兄弟二人。伯武，仲文，你们记住，我们是汉人，为蒙古人做事是没有出路的，父亲自己的亲身经历，官场一片黑暗，下层如此，上面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最近外面已经很乱了，我希望你们一定要抓住这个时机，如果说出现了高祖刘邦那样的人物，你们兄弟两个人一定要去投奔。真的，伯武可以用武功解决问题，仲文可以使用谋略，父亲这一代是看不到汉人站起来了，只希望你们和后代可以享受幸福的生活吧……

我记得父亲说到这里，就断了气，与世长辞。刘仲文的脸上掉出了泪水，孙氏看到连忙给当家的擦拭，说到。

啊，当家的，没想到我的好奇心让你想起伤心的往事了，我，我不问大哥的事情了，你别说了。孙氏说到。

不，家里的，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告诉你的。况且如果我现在不告诉你，你心里始终也有这样的疑问。那些左邻右舍也还会对大哥指指点点的。刘仲文猛的喝了一大口，把所有的酒都喝完了，他的脸上带出来了一点红晕，眼神也有点迷离。

大哥和我为父亲烧完头七的纸之后，忽然间接到了征兵的命令，每家每户都要出一名壮丁去打仗，当这个命令告知到咱们家的时候，我和大哥有一次长谈。

大哥说到。仲文，我虽然不想为这个朝廷出力，可是现在的征兵令下来了，每家每户必须出一名壮丁，你喜爱文学。虽然这个朝廷黑暗，但是我感觉改朝换代的日子就要到了，所以你虽然还要种地，但是一定不要放弃读书的理想啊。你静等时间，接替父亲的工作以后靠读书实现自己的抱负吧。哥哥既是家中的长子，又从小喜爱武功，去了战场上活着的几率一定会比你大一些。仲文，这次征兵就哥哥去吧。

我当时哭成了泪人，想要反驳哥哥，可是哥哥心意已决，我甚至劝说哥哥我们逃跑吧，不留在洪洞了。哪知道哥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仲文，如果我们现在逃跑了，我们家会遭受灭顶之灾的。你放心吧，也许十年后你还是会离开的。

我当时很不解，哥哥，你说的十年后是什么意思？

但是哥哥已经不回答我，整理行装去蒙古人那里报道了。

就这样，这是我和哥哥的最后一次见面。从那之后，我们就天人两隔了。我再一次见到哥哥的时候，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被一片破烂的草席包裹着。

送哥哥尸体回来的人说，他和在农民军交战的时候，不幸被大炮打中了，能捡他的尸体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还听说他杀敌很多，要不蒙古人不会把他的尸体送回来，作为安抚的。

我强忍着悲痛，心里十分的难过，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母亲早死，父亲也去世了，现在哥哥也离我而去，我在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了……我把哥哥安葬以后，就听到了改朝换代的消息，蒙元已经被推翻了，咱们汉人的政权又开始了，国号叫做大明！

我欣喜若狂，正在这时，有人来敲门，我打开门一看，是穿着官服的人。他对我说，现在的皇上已经是汉人了，是我们的朱天子，在你们山西洪洞，听附近的乡里乡亲们说你刘家是前元官吏，但是厌倦了官场。所以你刘仲文虽然读书，但是缺少一个机会对吗？

我本来以为他们是来清算的，可是这么一说我的心又放下了，连忙说到。是，家父因为厌倦了官场而选择回归家乡。我虽然曾经读过书但是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以种地为生。

那官员笑了笑，说到。你的机会到了，你知道吗？咱们的朱天子就要选拔人才了，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年纪还很年轻，你还是有机会争取的。好好读读书，听我以后的消息吧。

说完，他就走了。我关上了门，欣喜若狂，苍天保佑，父亲保佑，哥哥保佑，咱们刘家终于熬出来了！这正是：

仲文回忆父兄事，眼挂泪珠口若是。

家父本是前朝官，厌倦疲惫回乡李。

一纸征令兄弟愁，伯武出头替仲文。

命丧汝南战争里，仲文无亲眼含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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