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设施还算完好,柜子、床什么的很齐全,只是顶部的房檐有些部分被炸毁。电线随着房顶被拉到地面,一层的电灯也坏了。为了安全,他们只好躲到地下室。
俾斯麦摸索着打开灯的开关。
地下室很宽敞,两侧各摆放着两排病床,必是设计用来在战时作防空洞的。
空气中迷漫着刺鼻的酒精味,最令人不安的是其中几张床垫上有满满的血迹。
这里安静又舒适,可不该是死的地方,两人选择将床垫铺在角落的地上来睡,在我看来,那只是一层心理保护罢了。
康拉德从一楼废墟下的小柜子里翻出一些毛毯和给病人吃的面包。
夜幕之下,他们躺在柔软的床垫上,盖上暖和又干燥的毛毯,有几块满是灰尘的面包,和俾斯麦剩下的半壶水。
安全起见,必须把灯关了。好在即使这样也能借从墙壁上半窗射进来的火光看到脚下的路,不至于被床尾绊倒、在坚硬的床垫上头破血流。他们正享受自一月到四月以来最安逸的时光。没有炮声,没有枪声和哀嚎声,更没有什么苏联野狗和他们的冲锋枪。
俾斯麦为尽量保持着警觉,他不得不抱着步枪入睡。可坚持不了一秒就把它放到一边,他决心要睡个好觉,于是伸了个懒腰。
我想提醒他睡觉最好摘了头盔,却不忍心再去打扰了。
“晚安,猪猡。”说着,康拉德起身走开。
“伊翁,干嘛去?”俾斯麦想起身,可疲惫的身子不允许,只好探起头来问。
“我睡不着,那些居民房肯定有有用的东西。”说完便只留下一串轻盈的脚步声在地下室里荡漾。
俾斯麦倒头就睡,回想从前,他一定也会跟着康拉德翻宝去,可他知道老天爷不会给他这种人任何便宜占,乞丐翻身也就是这样了。
康拉德在一栋完整的房子里找到半袋马铃薯,还有一些纸和一支铅笔,他深信这会很有用,于是将其收好在口袋里。不禁露出笑容,他可以吃上烤马铃薯了。
他关上抽屉,又留下一滩小便来表达对房屋主人的感谢。
康拉德怱怱回来,路过燃着的房子便感觉热得要命——那是最好的柴火。
他蹲下,将马铃薯一个劲儿从袋子里倒出,像炮弹一样掉落在地上,我打赌这一定是他的目的。还时不时四处看看以确保没有敌人。
他把所有的马铃薯放在一片倒地的着火的木板上,在一旁悄悄等待。调皮的风吹过,火苗跳起舞来,以至于马铃薯底部烧成了炭而上面还生着,这对于饥饿的人根本没有所谓,他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几分钟过去,康拉德再也等不了了,拿起一个烫手的马铃薯,咬了一口。那皮已经和肉分开了,咬下去便像泥一样滑落,大多数味道也都来自表皮。好吃得不得了,我真想向他要一个,于是拍拍他的肩膀,你一定知道结果——我又被忽视了。
他把所有烤马铃薯放回布袋里,迈着小快步回医院地下室去,跑了两下便因为哒哒的脚步声而恐慌不已。
“温特!我回来了!”他迫不及待地要让俾斯麦起床,以至于刚下楼梯就开始喊叫,那喊声里似带着胆小的孩子从黑暗的房屋冲出时,大叫“妈妈”的解脱。
俾斯麦果然惊醒了。
灯光亮起,笑容洋溢在他冻得通红的脸上,像个熟得快要炸开的豌豆荚。
他把那一袋烤马铃薯倒在俾斯麦的胸口上,温度暖和得不得了。
“你哪里弄来的?”俾斯麦很少笑,现在可不一样,他看到了一袋烫手的食物。这两些历经苦难的幸存者们最能体会到温暖的可贵。
“天上掉下来的,正好砸在我脑袋上。”康拉德自己拿出一个来吃,并示意俾斯麦动嘴。
“你烤焦了。”俾斯麦又笑了,享受这份天赐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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