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者

（给特神倒一杯美式！威斯汀豪斯也是）

回过神来，见他仍然在面前。虽然手仍然在口袋的近旁，但不安的感觉已经消失无踪。

真的是他救了我？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没错的！再一次激动起来，激动到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他对此有没有察觉，但是他久违的笑容，又无比真切的出现在眼前。

“你好啊，康娜。”

他嘴角的一抹微笑和周身的阳光，已经彻底让我摆脱了那个关于眼睛的噩梦。这已经是天堂的角落！他真的在我身边！手掌心已经逐渐感觉到潮湿，甜而且暖的感觉，也从心底蔓延开来……

“特斯拉先生！”

已经完全不用伪装了，真的没事了！他还在，一起都还好！前些天的那些事情，带给我的震动，还远远不及此时他的出现。有他在的话真的根本不需要担心那些事情。

“特斯拉先生，这位是……”

“我从前的邻居。”

他还记得？威斯汀豪斯还在和他说着些什么，可我已经没在注意。

“带我去厨房吧，康娜。”

现在吗？可是……

戴着纠结走进厨房，可莫妮卡看我进来，再一看门口的他，脸上也带了笑。

“你的机会来了，康娜！”

你不是很喜欢他的吗？

站在咖啡壶前的时候，手也是依然在发着抖。狂喜之中也夹杂着一丝丝的战栗。身旁就是厨房的门，而他，就在那里，面前的咖啡壶和瓷杯，全都在他目光可及之处。

两杯都是美式，三分之一的浓缩咖啡，再加上三分之二的水。莫妮卡从一开始就教过我的，明明很简单的啊……

没问题的，你可以的！

可他就在旁边，他在看着啊……

就连莫妮卡也放慢了手中的动作，在旁边看着我。拼命抢控制住自己的手，叫它不要抖，可是根本没用。就算手在抖也不要出错啊，这可是给他的！

看着壶里的浓咖啡贴着杯壁一点一点的滑下来，流成一条深棕色的细线。三分之一，一定要是三分之一啊！绝对不能出错的！杯子里那个深棕色的平面，正在一点一点靠近三分之一的位置。

可以了吗？

想瞄一眼莫妮卡，又感觉不合适。他还在看着呢。还是觉得应该可以了。相信自己一回吧。这可是给他的！可还是感觉心里发虚。这可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啊……

直到加热水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安。这两杯咖啡，到底可不可以，他到底会不会喜欢呢？极力做出很专注的在冲咖啡的样子，心里装的却全是他。直到最后把两杯咖啡放进托盘里的时候，也还在担心着。端起托盘，向外面走去的时候，与我相对的，分明是他那温柔的眼神。

就这样和他走在一起，走回屋角那个幻境。屋角那里，威斯汀豪斯正一手搭在椅背上，看着我走过来……

“这家店的美式还是不错的嘛。”

“那是当然，我从第一次来这家店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真的很可以……”

真的……可以吗？

我的双颊又已经通红。退回厨房躲在门口的时候，见他手里捧着咖啡杯，面对着威斯汀豪斯，双目微闭，一脸享受的样子。看样子真的可以啊……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冲击着身体的感觉……

他还在看着我吗？

看到了，他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放在了威斯汀豪斯身上，看样子他们两个人挂起还不错啊。抑制不住的好奇心，再一次把我推出了厨房。

又一次若无其事的行走在店里，一边听着其他客人的吩咐，一边悄悄关注着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发现特斯拉先生对他面前的那个人还是蛮尊敬的，之前也好奇这个威斯汀豪斯到底是什么人，如果真的连特斯拉先生都这么尊敬他的话，说不定……

“……当时我刚刚做出铁路气闸的时候，也是被拒绝过的，不过呢……”

这个威斯汀豪斯，他就是气闸的发明人吗？他说的气闸，应该就是火车道轨上用来停止火车的那个装置，以前和哥哥一起出去玩的时候见过的。绕过去细看他面容的时候，他唇上浓密的八字须也让我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张脸真的不像什么生面孔，仿佛很久之前就见过的，虽然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依然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远，几步之后，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远去已久的那幅画面，又一次在眼前闪现。那一瞬间，耳边还传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像是很尖锐的声音……

那个已经很远的乡下的家，空空荡荡的房间，坐在哥哥桌前等他回来的时候，天边散开的一片光亮，还有桌上那本纸张发灰的杂志，里面的插图，那个唇上蓄着浓密的八字须，胡须几乎与鬓角耳边的头发相连的男人……

“乔治·威斯汀豪斯，伟大的发明家与实业家，自动空气制动器的发明人……”

看起来……

“我向他们证明了我的气闸会有用的。申请专利，然后把产品推广出去，得到资金进行下一步的研究，拿下更多的专利……本来我也以为只要努力下去就可以的，可有些人也真是猪油蒙了心……”

“是的。”特斯拉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睛垂下来，看着桌上的咖啡杯出神。最开始的那天，手从门把手那里脱离开的决绝……

“我本来还想谢谢你的，只可惜你那些事情也瞒不了一世。”

“只是一个玩笑而已！这种对公司毫无价值的员工，还留作何用？”

“更可怕的是固执。”他的头抬起来，端起桌上的咖啡杯，轻抿了一口。两个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他异样的眼神……

“威斯汀豪斯先生，我还是想详细了解一下交流电实验的事。”

“交流电实验？”

“没错。就是您在匹兹堡进行的交流电传输实验。”

“可……”威斯汀豪斯却在犹豫。

“我们还是改日再谈吧，特斯拉先生。今天确实有些不方便，有很多重要文件都还在公司，并且……”

他的眼里是特斯拉先生略显苍白的面庞。

“我们今天……不是来喝咖啡的吗？”

“我知道，但是……”

“这是我的事业。”

事业二字，他说得极重。

“可您也真的应该休息了， 特斯拉先生。据您秘书说，您已经连续很多天，每天只睡两个小时……”

“是的。”他眯起眼睛，看着窗外西斜的太阳，“我承认，生意场上的事，我的确是不太擅长。不过真的不论如何也要坚持下去……”

“您这是何必呢？”

威斯汀豪斯已经现出极其痛心的样子，虽然特斯拉先生只是淡淡的一笑。

“我可是从来都没有这样拼过命。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二十多岁精神最好的时候都不敢这么拼。虽然要面对摩根这样的竞争对手……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难得有空……”

摩根这家伙，看样子真的是个狠角色啊。能做到和摩根竞争的话，那他们……不由得为他们担心起来。

“想要有所改变的话，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代价……这就是代价吗？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前停下来，戴着担心转过头秒了他一眼，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

“也许我真的应该休息一下，但是，我只是不想浪费我的能力……”

能力？什么能力？

“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我的脑力在很多时候都能超出常人。中学的时候有一位老师给我写过一些评语——”

“是什么？”

“很强的空间想象力和记忆能力。如果生命中始终有努力加持的话……”

“不可多得的能力啊。”威斯汀豪斯脸上也现出惊喜的神情。他还想再说什么，可特斯拉先生又是一笑。

“于是接下来你的下一句话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能力，对吧，先生？”

“这——”威斯汀豪斯已经激动的手都发着颤，“这也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他依然轻松的笑着。

“我的父母一直都相信是我哥哥吧他的智慧传给了我，”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开始变得沉重，“虽然我对我哥哥也没有什么印象，我还很小的时候他就走了，不过我父亲总是和我说我很像他，并且……”

“并且是越来越像。上小学的那几年里他一直都这么说。我父亲还一直想让我接替他神父的工作。毕竟我哥哥还在的话，接替神父工作的就是他。”

他闭起眼睛，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对面的威斯汀豪斯也陷入了沉默。

哥哥……又想起那些事情。拜托了，现在真的不可以啊……

他的手又伸向了桌上的咖啡杯，那串珠子上的十字吊坠又一次出现，在泛着金黄色的斜阳余晖下闪闪发光。

再次抿一口咖啡之后，他又开了口。只不过这一次，话音里面那种拼命想压制住什么东西的感觉，真的让我的心疼了一下。

“有一些事情，可能听起来真的很奇怪，不过……”

他也还是决定说出来吗？对眼前他信任的这个人？他的手臂抬了起来，十字吊坠在空中轻轻的摇晃。

可还是只有沉默。又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声音也还是那样的让人心疼。

“忘掉一件事情，本来应该不算太难的，但是，也确实，确实不容易……”

“我父母都是虔诚的东正教徒，我在家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哥哥把他的灵气转给了我。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我父亲为我祈祷的时候，还说过我哥哥会守护我……”

角落里的说话声已经小了下来，小到几乎完全消失，耳边只有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看样子就算是他，也会有想要隐藏的东西啊。重要的人，无法忘记的人……

不过还好，在厨房过了一会儿之后再出来，见他们好像恢复了正常，正在谈着一些很正常的事，好朋友碰到一起的时候都会谈的事，在阳光照耀下的角落里谈到将近闭店。可就在临走的时候，他又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对威斯汀豪斯说着：

“雇佣人的话，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哦？请讲。”

“就是……您能否帮我留意一下，一个名叫埃尔文·阿克曼的男孩？十几岁的样子，不会超过二十岁。头发和眼睛都是棕黑色，塌鼻梁，脸上有点雀斑。个子也不算高，应该是挺白净的。也不知道晒黑了没有……”

他说的是——我的哥哥！我那离家出走的哥哥！

“好的。”威斯汀豪斯已经答应了下来，可他还在极力的描述，就好像他所说的那个人，真的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一样。

“……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男孩子，据我一个朋友说，挺老实的。可能会比较像……”

“什么样子的？”

他的视线正在一寸一寸的向着我的方向移动。

“可能会比较像……康娜小姐，就是给我们倒咖啡的那位，就在那里。”

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看向我的那一瞬间，我假装无所谓的看了他们一眼，接着很快的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眼眶发着酸。

“啊，就是这样， 拜托了。”

“好，我答应你，我会留意的。”

他们走出店门的时候，我没有去送。靠在厨房门边，他站过的那个位置，眼睛酸得都没有办法再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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