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的电流之战
超小超大

五万美刀!

我从十二岁起,便在纽约的一家咖啡店当服务员。这家店不寻常,来往的都是像摩根,威斯汀豪斯一样的有钱人,或是马克吐温一样的文豪,哪一个也怠慢不得,否则就要上头条——这还不算什么,被搞得资金链断掉,整个店可就都莫得了。

大佬们傍午傍晚有了空,每每花一美刀,买一杯美式黑咖,——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每杯要涨到三美刀,——找个位子坐下,热热的喝了准备熬夜或者通宵;倘肯多花几美刀,便可以买一碟曲奇,或者一块小蛋糕,当做点心了,如果出到九美刀,那就能买一杯卡布奇诺,但这些顾客,尤其是科学家们,大抵没有这样阔绰。只有大老板,才要咖啡要甜品,慢慢地品尝。

掌柜说,我年纪太小,怕调不来好咖啡,就在外面做点端盘子之类的事罢。外面的主顾们,虽然容易说话,但唠唠叨叨缠夹不清的也很不少,特别是某几个据说有强迫症的大哥。他们往往要到后厨亲眼看着咖啡从咖啡壶里倒出,看过杯子底里有水没有,又亲看将牛奶倒在咖啡里,然后放心。在这严重监督下,搀水也很为难。{孔 乙 己}

我便整天的站在店里,专管我的职务。虽然没有什么失职,但总觉得有些单调,有些无聊。店长是一张严肃脸,主顾也大多没有好声气,只有特斯拉先生对我还算不错,虽然他就是让咖啡师头痛的强迫症老哥之一。

说实话,特斯拉先生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人。他是一位俊美绝伦的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英俊异常。乌黑茂密的头发一丝不苟的梳成中分,一双剑眉下一对深邃幽蓝的眼睛,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高挺的鼻子,唇上的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为他儒雅的面容增添了几分英气。无论什么时候,即使是他最落魄的那一段时间,他都保持着自己的体面。一身衣裤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平整,衬衫是雪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在店里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坐在屋角靠窗的座位上喝着美式,有点漫不经心的睥睨着店里的其他人,一言不发,像一位高傲的神在俯视着这个世界。

(玛丽苏男主本人了)(特斯拉:我不是我没有……)

除了他,还有一个给我印象很深的家伙……

爱迪生是喝卡布奇诺却会穿破旧衣服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并不高大;头发灰白,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有时穿的是西服,有时候穿的却是实验室的白大褂:又脏又破,上面还沾着不明化学品,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他对人说话,也总是满口“专利权”啊,“利润”啊,“律师函”啊之类的,不像个搞科研的人,到像个整天事务缠身的大商人。差不多每次到店都不是单独来的,不是有助手跟着,就是和某个大老板谈生意。一开口不是钱就是吹牛——经常大谈特谈自己小时侯多么贫苦,怎么起家,做灯泡的时侯失败过多少次都没有放弃等等。这样的人真的是让店里所有人都头疼的类型——虽然他不会讲究到亲眼看着咖啡师倒咖啡。不过这种人要是被特斯拉先生碰到的话……

这两位第一次在店里碰面的时候,特斯拉先生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塞尔维亚移民,一个只点美式的普通工程师。但那时爱迪生已经有了一家公司,开始点卡布奇诺,成为店长嘱咐要好好侍奉的那种人了。

那天下午爱迪生穿着一身像是沾了机油的白大褂,带着几个老板模样的人和一个助手,大摇大摆的坐进店里。

“先生您的卡布奇诺……”我端着餐盘走到那些人的面前,按照店长的吩咐,点头,弯腰,微笑。一靠近那些人的位子,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他们那些人的气场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将咖啡杯连同杯底的托盘放在爱迪生面前的时候,我的手抖了一下,杯里的奶泡沾在了杯口。

“啊,对不起,先生……”一抬头,爱迪生坐在面前,满脸嫌弃。

“怎么回事,康娜?”店长出现在厨房门口,我能感觉到他在很严厉的盯着我。

“对不起,店长,我……”

店长并没有多看我一眼,径自走到那些人跟前。

“哎呀,您可来了!要不要试试我们店的曲奇……”

“不必了,店长。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您就不必打搅了。”

“那……您几位需不需要去单间呢,单间还清净些——”

“不必。”

“还真是麻烦呢,餐盘都拿不稳的小女孩,还有多事的店长……不过呢……咖啡还是不错的,摩根先生。”头皮又在发麻——爱迪生那个家伙在偷瞄我……

我退回厨房暗自庆幸,可以暂时躲开这些人了。但又忍不住想往外看一眼那个方向……

屋角那个人……特斯拉先生……

在我抬起头的时候,他似乎看了我一眼……现在,他依然在那里……本来他的美式已经喝完,像是有要走的意思,可他却还静静地坐在那里……

爱迪生、助手和他们带来的摩根先生,还有其他几位不知什么先生已经在商谈着什么。

“市供电线路的建设计划?”

“没错,摩根先生!现在白炽灯已经由我们研发出来,正在准备量产,下一步就是完善市内供电线路……”爱迪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一个灯泡,给身旁的某先生,“这就是白炽灯的量产型了。”

“额……可我不得不说,您的方案……发电厂建设太过密集了吧……”

“这是目前的最优方案了,我们的直流发电机电力传输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半径一英里,并且电力传输稳定……”接着就是一些叫人半懂不懂的话,看样子是在解释。旁边爱迪生的助手也时不时举起一张纸,上面画的大概是草图一类的东西。

“康娜,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店长……”

“不要老盯着客人看,不礼貌的。快去干活!”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但是依旧严厉。

“是……”

低着头又走到了其他客人桌前,可心里老是放不下,老想看一眼,不是爱迪生他们,是坐在屋角的特斯拉先生,之前他一直在看着厨房的方向……也许只是因为爱迪生他们坐在整个店的中间位置而已,之前和特斯拉先生说过几句话——虽然仅仅几句——他说,他也是爱迪生公司的雇员啊……

他依然看着爱迪生他们,一手托着腮,就那样看着,目不转睛……我还是继续在忙。等等,他在笑……眼睛还是看着爱迪生那边……

“先生们,我有个主意……”他忽然很坚决的站了起来,在全场的目光注视中,向爱迪生他们走了过去。

“这位是……”桌旁拿着一份文件的某先生现出惊疑的神情。

“哦,呵呵……”爱迪生却笑起来,“既然你也来了……”

“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劳动模范,加班狂魔,尼古拉特斯拉!人家每天四五点起来,十二点睡……”

“嚯!”

说话间特斯拉已经来到爱迪生的桌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年轻人我还是很欣赏的,毕竟我曾经说过,成功等于1%的灵感加99%的汗水……”【是名言啊】

“我当然记得,可我记得您也说过,那1%的灵感比99%的汗水更重要。”特斯拉对着面前一群老板模样的人,淡淡的一笑,话里没有一点胆怯。

“那是当然,前段时间改进直流发电机的时候,这位也是提过一些好点子的,虽然刚入职不久——”爱迪生对着特斯拉挤了下眼睛,“你一定有什么话要说吧。”

“是的,先生们。爱迪生先生的方案我是很清楚的,但我不得不说这个方案真的有待完善——”

“请讲!”

“如果要为全市供电的话,说真的,交流电传输更适合……

对面几位先生更惊异了:

“什么电啊?”

“交流电!”

“交流什么?”

“交流电啊先生们!听我说……”【美 人 鱼】

爱迪生的助手还在尽职尽责的画图举起来给对面看,可对面一位老板模样的先生已经用手挡住嘴偷笑起来。爱迪生的表情也有些异样。

“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

“我老婆生孩子了……”

忽然,爱迪生的助手也开始偷笑……

“你又笑什么?”

“我……我老婆也生孩子了……”

“那这么说,”特斯拉先生眉毛一挑,“你们的老婆,是同一个老婆?”“不是,是同一天——”

“什么乱七八糟的!”爱迪生狠狠瞪了特斯拉一眼:喊你来干什么的?特斯拉先生只好收了声,坐在那里苦笑。

“抱歉了各位,这位可能是加班过度,头脑有点混乱了。你们看吧,沉迷工作,日渐消瘦……”爱迪生的手还在特斯拉肩头捏了一下。“我们也很对不起啊,平常也是经常和一些有想法的人打交道,除非实在忍不住——”

“也真是思路清奇啊。直流电的发电与传输技术我们公司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标准,安全啊等等各个方面都是有保障的,所以,请你们相信我们公司,我们的方案会让你们满意的……”接着又是一通吹嘘,无非还是他改进灯泡的时候多么努力之类的。这话在各种报纸上已经出现过无数次了。特斯拉先生只好依旧保持着苦笑的表情,几次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去。直到爱迪生拿出发电机的设计图……

“那个……”虽然有些迟疑,但特斯拉先生还是开了口。

“你又想说什么?”爱迪生狠狠的盯着他。

“说真的,在我看来,现在的直流发电机还是有改进余地的,比如这里,机件的摩擦,还有这里……”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对面几位先生也陷入沉思,时不时点点头。

“可就算是这样,在技术上真正有所改进也是很难的,”爱迪生脸上浮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容,“你真的愿意尝试吗?”

“我相信我的实力。”

一时间,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特斯拉的身上。我感到心顿时被提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但是,我拒绝!”(岸 边 露 伴)

店内一时间鸦鹊无声。

“这可是我们团队很长时间的心血,”爱迪生顿了一下,“如果说再改进的话,真的会有很多技术瓶颈的。就算技术问题解决了,也还要考虑制造成本……”又是一通叫人半懂不懂的话,意思却明明白白:你不过一个普通工程师而已,哪里懂这些?

“当初您改进电灯的时候不也是尝试过几千次吗?这可是您亲口说的,怎么现在就变了呢?”

“痛快!爷欣赏你!”爱迪生握成拳的手轻敲了一下桌子边缘,“就这么定了!给你三个月时间,能改进成功的话——”

“那不得看爷赏吗?”助手在旁插了一句。

爱迪生眼珠又一转:“赏你五万美刀!当然,哼哼……”

“要是三个月交不来图纸,那就 给 爷 爪巴!”【不解释】

我在旁边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再看其他客人,还有同事们和店长,他们也都是捏着一把汗。

“我答应你。”

“可……”爱迪生对面一位蓄长须的老先生艰难的开了口,声音都发着颤,“慎重啊,年轻人……”

“我是认真的。相信我。”

话气无比坚决。

爱迪生靠在椅背上,眼珠还在转,似乎己经预见到特斯拉三个月后出丑的样子。

“哎呀呀,别这样嘛,特斯拉先生,说不定您是劳累过度啊。今晚回宿舍好好睡一觉,等清醒一点了再跟老大说点好的,或许还来得及……”助手一边说着,眼珠一边也在转,和爱迪生那副叫人头皮发麻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特斯拉忽然站起来。

“您这是……”

“我回去工作,不打扰各位了。”

“那好,我们也不浪费您时间了,回去吧!”爱迪生他们一定在不怀好意的笑着吧……

“先生您慢走……”本来按规矩跟在特斯拉先生后面送他出门就好,可这次我却抢在前面,为他撑开了一扇门。

脸上已经发烫了,但还是禁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就这一刻,他的头似乎也低了下来,我们的目光正好相对……

不要担心我。

他的目光依然透着坚毅。我的脸连同眼睛都发起烫来,面对着他灼眼的目光,想闪躲,心里又放不下。

店里却又传出了笑声。还是爱迪生他们那一桌。特斯拉先生回头的一霎那,他们又立刻收敛。

“特斯拉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爱迪生依然狡猾的笑着,助手在旁边,一脸的谄媚。

特斯拉的手立刻从门把手上脱离,他转身离开了咖啡店,头也不回。我还呆呆的立在门边,看着他瘦高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店内的笑声却又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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