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派手下给了通知,要让我下个礼拜一去见他。
这么快就有资格去见高层,未免太快了些?我很担心,认为他已经怀疑了我。
晚上回到家,我拉上窗帘锁上门,照例如实汇报。我告诉淳树,自己明天下午就要和头目之一X见面了。一方面,自己受到了怀疑;另一方面,我又的确引起了他的兴趣。
如果能过了这关,便意味着之后能套出更多情报。淳树告诫我说X生性多疑,千万不能急着获取情报,一定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天,宗霖推搡着我像押解犯人一样上楼,并威胁我到时不准乱说话。
这间办公室似乎与世隔绝,因为X的办公室一般人并不能随便进入。但它又掌控着大半个组织的罪恶行径。
组织各处都被安插了不停更换的眼线,他们负责把情况如实汇报或把报告呈递到X身边。
推开门,我惊讶地发现这是一间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办公室,唯一显得“奢侈”一些的恐怕就是不远处整整齐齐摆满了书的书橱。里面的书,显然不是为了形式主义而摆放,有着明显的被翻动的痕迹,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他身旁异常杂乱无章的办公桌。屋子中央有一个茶几以及两边的黑色沙发。屋内弥漫的淡淡的烟草味以及办公桌上的烟灰缸证明X是个老烟枪。
宗霖满脸堆笑地行了一个礼后猛地把我推上前去,出去待命了,似乎打心眼里认为我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交谈的过程中,他明显可以通过面具隐藏自己并占据先天的优势,但摘下了面具,这种人也多半是个扑克脸吧。淳树提醒过,不要试图和他打心理战。
和我想得不一样,他对我十分友好,甚至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但其实,这毕竟是身居高位后惯用的技俩。“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那么在此之前,可不可以把你的情况如实告诉我,包括来这儿的动机。”
我如实告诉了他自己是孤儿的情况,并谎称自己认为在这里能找到一个安顿之处,并想挣一些钱让自己能活下去。“是吗?那你算来对地方了……”他摘下我头上的发卡,若有所思地摆弄着,“从此以后,我会把一个真正C19成员应做的事教给你,你不用再去实验室了。不过过程可能有点残酷,希望你能遵守游戏规则,不要出格。”
简单说明之后,他把发卡重新按在我头上,大踏步走出门,带上宗霖离开了,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的我也远远跟了上去。
他们经过一条黑暗的长廊,X点燃了一支烟,又递给了宗霖一支。宗霖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低下头,心里瑟瑟发抖。X突然问道,“白鸽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大人,并无进展,他就像鬼魂一样。” “……我想也是。”
推开门进入一间屋子,X在布满灰尘的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扔下烟头,抽出抢来打死了宗霖。血溅到了他脸上,他抹了把脸,重新戴好面具,冷漠地走出了屋子。
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一个人这么悲惨地死去。而他,竟毫无触动。
“我刚才正想着,如果你不跟过来,我就收回自己刚才的话,好样的。” 他狞笑一声径直走开了。
第二天我准时来到X这里,“很好,我喜欢准时的学生。” 他合上手中的表。忽得,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阵惨叫,听得我毛骨悚然。可他见怪不怪,他带着我向地下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C19最注重的就是一个人的心理素质。”
我们停在一扇铁栏杆门前,里面便是惨叫声的源头,我看后吓得捂住了眼。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正被绑在墙上,下面一个凶神恶煞的大汉仍满脸邪笑着拿鞭子不停抽向他……再旁边,还站着一位低头发抖又谦卑的美丽姑娘,似乎只有二十出头,斜挎着医药箱,像是这里的专门护士。
“把眼睁开!” 我的头被一个手下拧住,逼着正眼瞧男人挨打。男人微微睁开虚弱的眼睛,看到眼前一幕,带血的嘴向X吐出“无耻”二字。过了一会儿,虚弱的男人实在撑不住了,X命手下放下我,并递给我一把枪说,“这是公安间谍。你,杀了他。”
我只怔怔地发抖举着枪,不想杀掉自己的“同伴”。X见状像早有预料般的蹲下来,威胁似的揪住了我的头发。
“很害怕对吧?没关系,只要把枪口对准他扣动扳机就可以了,像这样…” 男子一声惨叫下,他先在对方腿部开了一枪。
我再次被迫接过枪,心里念叨着,“该怎么办……” 却迎上X再一次不耐烦的喊声,“赶快动手!” 牢房的血腥味让我头痛欲裂,望着满身是血的公安卧底清澈的眼神,我默默摘了帽子,含着泪扣动扳机。
我要杀人了吗?
子弹打伤了他,但没有击中要害,X接过枪,又补了一枪,并告诉我,“下次不准脱帽。” 待众人都走后,X在尸体前站了很久才离开。
我哭着出去后一直向前走,看到一个与组织的气氛极不符合的慈祥老人坐在椅子上,正满眼理解地看我。
他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看到他,我莫名想起了淳树先生。原来这是在组织很久的一个老人,本来一直处于基层,但因在X刚进组织时为他提供不少指导,对他走到现在提供了很大帮助,才受到众人尊敬。他善良干净,在这里并没有杀过人,却充满智慧,连X都礼让三分。
X和这位名为广绥的老人同坐一张桌的两旁。“今天你对那个女孩的考验,来得太快了。” “像这种没有人关心的孤儿,先对她好些更容易取得信任,然后……再给予致命一击。这么小的孩子,不让她经历一下,她永远不知道这里的险恶……” 广绥听后叹了口气,果然面前的这个人已经这样残酷到无可救药了吗?寂静中,唯有两缕香烟飘起。
……………………
X带我来到训练场,“会武功吗?” 他问我。
“会一点。”
“那让我试一试。” 他靠近,但出手过于迅速以至于我并未反应过来。“啊!” 我被狠狠甩出去。尽管我是个不占优势的小孩,他一点也没有下手轻些的意思。
“不过如此。” 他看着使劲挣扎的我,露出冷漠的目光慢慢靠近,用手狠狠揪住我的头发,“给我站起来,看来你需要更彻底地训练了……”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像在地狱中度过。X并没有因为我是个小孩而对我有丝毫懈怠,被他打得满身是伤仍不够,还会被迫模拟进行各种刑罚。
听到我的惨叫,之前羡慕我的人现在开始庆幸了。他们开始认为,把我招入门下只是X用来发泄怒火的手段罢了,毕竟传说被X盯上就相当于开启了死亡的倒计时。
现在的我,面对像阎王爷一样的X后只能瞪大眼睛微微低下头,颤抖着接受命令。之前“温暖”的假象荡然无存,留下的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恐惧。
组织的年轻护工真海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模样十分不好受,“竟然这样恶毒地对小孩子,真符合他的作风!” “但是,X老师的确是个负责的人啊。” 我竟脱口而出,让她十分震惊。
“你还帮他说话吗?” 她不满地问。我也不知道,虽然我的确怕他,但我说了实话,尽管让人难以理解。“可能这些也是C19内部规定的无权更改的条例吧。除去这些,X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呢。如果不这样对我,让我学到些东西,我在这里可能根本生存不下去吧……” 我不知道的是,X一直在窃听我,听到这一席话后,他不禁陷入深深的思考。
……………………
我不知道这种日复一日的地狱训练和高压监视什么时候才能结束,面对这个恐怖的面具人,不知怎的,我感觉这不是他的真面目,似乎是他为了让对方讨厌自己而刻意作出的伪装。或许,是我多虑了?
直到有一天,我被X叫去。我微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用略微嘲讽的语气对我说,“怎么样,现在你大概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可不是这样一副难看的表情。”
“孩子,把头抬起来。”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他走到我身边,然后把我抱起来,“伤口还疼不疼?对不起,为了让你能在这里活下去,有些东西必须要经历,总有一天,你会感谢自己的忍耐……但从今往后,你不需要再忍耐,孩子,你合格了……”
说罢,他摘下了面具。我很惊讶,因为他并不想我想象的那样凶神恶煞,反而长得十足正义。眼神像匕首般犀利,但眉眼间有股淡淡的忧郁气息。同时,他的眼睛涣散无光。
由于身份的特殊性,面对新人以及外出的任务,他总喜欢戴上面具遮住自己。现在他摘下了面具,证明其真正接纳了我。
尽管如此,我对他的恐惧感却再也无法消除,像恐怖的烙印一般深深刻在心里。
之后,我听广绥先生说,原来让我做X的学生也是C19最高层的意思。头目想要考验X的本性,看他在面对小孩子时的反应是否也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好预判接下来的计策。
当然,也不排除有其他的目的……
……………………
从此,我没有再回坤泽家,而是被X带在身边,好像成为了一名小跟班。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我真正成为了一名像模像样的C19组织成员,同时也是学校击剑社的成员。
然而我也继续以小孩子的“单纯” 性格取得众人的信任。以淳树的意思来说,常年孤独的X应该对小孩子存有相对少的戒心,因此我只要接近他就对了。
一天,我按照X的吩咐来到一处地点待命。当我提前10分钟来到时,已经有一名年轻男子在此等候了。他也是被叫来的吗?对方看到我后,不屑地驱赶道,“赶快离开这里。”
受到对方的挑衅,我十分不满。但一向注重低调行事的我没有十分在意。对方看到我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冲上来打了我一拳,我有些惊讶地望着面前冲动的年轻男子——他顶多比我大十岁吧。
“我是被喊来办事的,不要打我,我是被X大人叫来的。” 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我急忙大声说。
他显然一愣,看起来震惊极了。“开什么玩笑!” 再次出手,事不过三,已接受一段时间训练的我还了手。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在连续出手的过程中,我发现他的动作看起来迅猛,但只在重复一套有规律的战术罢了,找到突破口后,便可轻松躲过。
但对方似乎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被我这样的小孩子打败多少会有失颜面,我还是稍微收下手吧……尽管我已经喘不过气,多少是能躲过去的。
我们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X已等候多时,看到两人的表现,先点点头又略有不满地摇摇头。
随着X一声咳嗽,我们转眼间尴尬地站到他面前。X把我拉到他跟前,“这是你师妹秋郁,就是之前说过的想要让你见的人。” “哎?她吗?可是…明明这么小。” 他想起,难怪他看她有些熟悉,之前X曾在监控里监视过她。 “嗯,应该是年龄最小的组织成员了吧。” 他捏住我的脸,“这孩子很可爱吧……”
他又对我说,“这是正清,也是我的最亲近的部下,如果想要安排把某个人密裁掉之类的事情,我就会告诉他,再由他传令给其他负责人。今天想让你们先见个面,毕竟以后少不了接触,没想到竟然打起来了。” 他看向正清,对方低下头。
“X老师,密裁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插嘴。“你还不是很清楚啊。” 他又爱抚地揉起我的头,然后用手指做成手枪的形状指向我,露出可怕的表情,“密裁就是指把某个人偷偷处理掉。要是你不听话,小心也会被密裁掉…”
我吓得一个哆嗦,缩了缩脖子。X竟然大笑起来,这次反倒换成正清惶恐了——从来没见过大人这样笑过。
X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请不要在意,刚才他打你只是想让你赶快离开,怕一会儿我来到后会因耽误事情而发火。” X让我先离开,表示自己有事对正清安排。
确认我走远后,他的脸瞬间沉下来,转身给了正清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
正清满脸恐惧地站起来,“一个不动脑子,总知道鲁莽动手的人永远不会有出息,刚才你的动作很明显被那孩子识破了,但她为了给你留面子,一直在被动躲避,没有还一次手……正清,太让我失望了…好好反思一下,希望这种事不要让我看到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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