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先生口中的子规,在我听来,确实新鲜。
这事儿,要从韩国的公子非说起。他与李斯乃就是同窗,言论所著传至秦国,深得秦王喜爱,将他奉为座上宾。
与他谈论国事之余,说起杂事,公子非时常提到一人。
宗室女子,子规。
与他同样不受重视的人,却在乡野间畅然自在。
公子非道,第一次与此女子相遇,不过天热口燥难耐,借问她门口的桑葚可否采摘。
她竟三两下上了树,给他打了果子。
后来,见到她母亲觉着眼熟,便记起了宫中曾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事,赵夫人弄权,逐出了一位少使和她的女儿。
这事,秦王听着新鲜。
后来,公子非上《存韩》书,批评了李斯,又揭了姚贾之短处。得罪了二人。
于是李斯上疏辩驳,秦王觉得公子非因着韩国存留,不能为自己所用,自一统六国后便再请他安治天下。
遂顺了李斯人情,暂圈进留用。
韩赵联盟的消息早已不足为奇,可笑的是,这不堪一击的承诺还需联姻维系。听闻是赵王求取韩国公主,那老头子已是一把年纪了。
内史腾将军挥师东进,破了南阳。秦王下令,不日便进军新郑,扣韩王,带回联姻的公主。
我听的入神,原来梦中的事真的发生过吗?秦王不过听闻子规的事,便就放在了心上。
子规入了秦地,被献给了秦王。
第一眼见到她,一身花嫁红衣跪在殿中。分明是怕的,却不叩拜,也不行礼。只盯着他看,孤傲不训。
不能白费了这盛装,便独劈了秋规台。
可是他却从未见到公子非口中那个笑容爽朗的女孩,也许是深宫趋炎附势之徒,又或许是父女分别。
他重责了那些敛她财物珠宝的人,吩咐了太医令为她治病。
韩王安上书询问儿女下落,也一一告知,允了父女相见的请求。
可这一见,子规仿佛更是郁郁寡欢,她从前就爱在风口里站着看天上来来回回的大雁,这些时日更是连药也不肯进了。
问题确实出在韩王身上,盘查下来,他们大约是意有不轨。
下了令,不日便都能绳之以法。
却只怕是人不找事,事找人。
他晚了一步。
宫中为他们传递消息之人,渗透至秋规台。原本安排她在秦宫北边角落,就是想让她远离这些是非。
恨只恨,是非纠缠。
听罢,我深觉此人并不简单。他为何细枝末节都能阐述清楚,公子非的言行,秦王的想法决策,恍若亲睹,完全像是他自己经历过似的。
“你怎么连秦王心里的想法都能知道?”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我看着他,慢慢站起身。
忽而听闻外头传来纷杂之声,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西院正厅的我们,却毫不在意。他亦看向我,慢慢道:“何以如此望着我?”
骤然二人失笑,没来由的默契。
兴许,这就是来世。
“时代变了?不称‘孤’吗,金先生。”我调笑着,深觉不可思议。
他慢慢站起身,说:“如今,我是金乌。”
“沈寒秋。”
“我知道。”
有时遍寻人间,亦无所获。有时无心插柳,却已成茵。
兴许子规一则不过浩瀚历史中的一粒小小尘埃,她有她的顾虑和哀痛,涉世深,以至无处可安身,给了他人宽厚,自己却抱憾而终。
我有我的考量,不愿将宿命收敛怀中,年华去便去也,再不可回,只想退去那些刺骨寒冷般的枷锁,安静度日。
寻一人终老,择一人白头。
记得有句话,“上天注定的最大嘛!”大抵是如此了。
此时的我们,再用去计较什么“国事为重”,兴许就能躲过命运的捉弄。
“寒秋!”舅舅忽然赶来,大喊着我的名字。
他满身的汗水,脸上乌糟糟的,“着火了,快控制不住了,你快走!”
“什么?”我和金乌异口同声道,只是他比我更加慌张。
他轻轻和我说了声:“你先回学校,我会再来找你。”便立刻冲了出去。
“傻愣着干什么!”舅舅快步进来,拉着我就跑出来信息中心。
当夜的新闻便报道了这起火灾,却查不出缘由,这倒是成了一桩怪事。
我连夜赶回宿舍的时候,其他人都睡了,只有小叶还在床上开着电脑。见我回来,她从上铺探身出来,压低这声音说:“你不是说明天中午回来嘛?”
我也同样压低这嗓子,说:“有点变故,连夜回来比较好,你早点睡吧。”
我去浴室随便洗了洗,尽量不发出大的声音。就在我刚刚穿好衣服的时候,面前布满水蒸气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张模糊脸,我吓了一跳,赶紧回身。
原来是小叶!
“哎呀!你吓死我了!”我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责怪着她。
“寒秋,说实话,你到底怎么了。我很担心你,你最近黑眼圈这么重,而且……总之你有什么事啊?”她一脸担心着,让我也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我顿了顿,开口道:“有些事情,我自己也难以相信。我怕说出来,你的世界观会颠覆。”说着,我背过身去梳头。
她还是继续追问:“真的,你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告诉我,我能帮你就一定帮你。”
我和她自上学起便玩在一起,她从来都对我很好,两个人在一起打打闹闹,仿佛亲姐妹一般。
我心里有些迟疑,但终究开口说:“小叶,还是因为那个梦的事情。我遇到了梦里的秦王,就在最近。”
她忽而没了声音,我于是回过头去,看到她皱着眉,也看着我。
我侧了侧头,疑惑的说:“怎么了?”
“什么时候遇到的?”她忽然冷声询问道,这般样子,我似乎都有些不认识她了。 “就……这几天。”
“在哪里?”她忽然冲上来抓住我的肩膀,近乎疯狂的摇着我。
“你干嘛!”我被她摇的头晕,用力推开了她。
手里失了轻重,她跌坐到了地上。
我立刻去扶她,只听得她口中喃喃:“你怎么还是遇到了呢?”眼神涣散,推开了我的手,自个儿慢慢爬了起来。
“你们怎么了?快睡吧,明天还有课呢。”室友大概是被我们吵醒了,有些抱怨。“好好好,抱歉。”我道。
小叶颓丧的上了自己的床,我去拉拉她却不在理我了。
我洗漱完毕也回了自己的床,只觉怪异。
第二天的下午没有课,我们都窝在宿舍里。她们在看电视剧,而小叶在自己的桌子上看书。 我见小叶不理会我,便从包里拿了笔记本出来,随意的涂鸦。
幼时学过素描速写,不经意的便将金乌的的脸画在的本上。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这般温暖。
心里不禁怀春,暗自欢喜。“寒秋,晚上吃什么?”小叶突然问我。
我不禁吓了一跳,说:“啊?我还没想好呢!而且现在才3点,你怎么这么着急。”说着,我拿出柜子里的苹果削起来。
“我有点馋学校对面那家的米线,要不要去吃?”她说着,其他舍友一听是这家的米线,立刻兴奋起来:“好呀晚上去吃吧!”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啊,我有点不太想出去。要不你们去吧?”
“怎么不去啊?”小叶问我。
我总不好说是前几天被跟踪了才吓得不敢出门,便随意扯了个谎。
“那你吃什么?”她又问。
“我?我随便啊,可能就吃苹果吧!”说罢,咬了一口苹果,留下了道道齿痕。
小叶见说不动我,讪讪地说了句:“好吧,我随便帮你带一碗。”就继续看书了。
她向来就很照顾我。没过一会,她突然就起身来到了我面前。
“怎么了?”我随口一问。
她蓦地死死盯着我,让我不寒而栗。她将水果刀从我手中慢慢抽离,我疑惑的看着她,心说她是怎么了,想用水果刀直说嘛!
外面的天慢慢阴下,太阳被遮蔽,仿佛有什么勾当不得让那朗日乾坤知晓。
我还记得记得第一次见小叶,是小学一年级开学的时候,老师给她安排了和一个高高的男生坐在一起。她立刻就嗷嗷直哭,说那个男生太可怕了。
老师一时被她的反应给弄傻了,拍着她的背安慰着。
“我想和那个女孩子坐,她长得好看!”一边哭,一边喊,一边又指向着我。现在想来,真是可爱。
于是,我们俩就被安排在了一起,她看到我还非常紧张地说道:“你好,我叫叶楚!”
她还问我为什么名字叫寒秋,觉得生在中秋,实在是神奇。
对她,我也有觉得神奇的地方。她惯用左手,老师纠正了她多次都未果,便就随了她去。
“你为什么要用左手啊?”我问道。
“我爷爷就用左手写字的!”她底气十足。
原来是遗传。
她的眼睛极大,短短的头发特别灵巧。
现在,我可不觉得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有多好看了。那双眼瞪着着,死死的将我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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