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微微仰着头,眼睛映着变化的灯光,亮晶晶的,肤色冷白。
男生低垂着眸,稀碎的刘海下目光沉沉。
周濯身旁的人啧了一声:“卷王看上学霸,还真是天生一对。”
周濯没说话。
坐回之前的位置,旁边的人邀他摇骰子,烟酒都备好了,周濯没什么兴趣,靠在沙发里,眼神却瞥向岑溪和宋俞。
岑溪举着手机好一会儿,也不晓得说了什么,宋俞却没把手机拿出来,然后岑溪拿着手机回到女生朋友身边,后者表情不免失落。
岑溪安慰了她一会儿,恰好手机一亮,是电话,但她却望向了宋俞,后者给她发消息,想和她出去聊天。
人在眼前却要打电话示意单独出去聊天,这种行为落在外人眼里,何等暧昧,尤其姜爽眼里,无异于对她的二次伤害。
岑溪拒绝了,让他有事微信上直说就好。
这种铜墙铁壁得拒绝让宋俞毫无办法。
他关上手机,却看见弦乐团的大提琴手,那个临时被拉来帮忙的男生,手叉着腰潇洒得专门从他面前走过,手里晃着琥珀色的酒,似乎心情很不错,站在岑溪面前,话都没说,眼神示意出门说话。
岑溪仰头看着他,变换的灯光下都能看出来她眼里很开心,可面上还装作紧绷着,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娇矜又可爱。
周濯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给岑溪敬酒,差点惊呆了一桌人。
他们不理解,非常不理解一个花花公子,怎么会想起来去招惹一个不怎么好看的小书呆,怎么看不都该是她旁边的辣妹和甜妹更有吸引力吗?
可周濯就是站在她面前。
“女主角,赏个脸?”
周濯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微微勾起的时候,眼尾也会跟着上挑,勾人又摄魂。
岑溪像被女妖蛊惑了,随便在桌上找了个没用过的杯子,拿起啤酒要往里倒,可周濯却把杯子推远,变戏法儿似的从裤子口袋里给她掏出了盒牛奶扔给她。
牛奶是温热的,岑溪握在手里,粉色的外壳,是可爱清甜的白桃味。
“小孩儿还是乖乖喝奶。”
周濯欠下身子,酒杯碰了下岑溪手里的牛奶,然后仰头一饮而尽,看着岑溪,眼神示意她快喝:“不喝?瞧不起我?”
岑溪:……
感情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儿了。
岑溪抿着唇,已经能感受到无数双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了,有探究好奇也有嫉妒和羡慕。
这让她莫名有种被压迫的窒息感。
说来也奇怪,她可以站在舞台上去比赛,去表演,也许是因为相信自己的能力,才能自信得侃侃而谈。
可一旦回归到生活,她觉得自己的背上还驮着曾经肥胖丑陋的自己。
尤其在周濯面前。
之前她像个陌生人和他认识,重新构建形象,虽然并不让人觉得一眼惊艳,可相比较高中的模样,还是现在更招人喜欢。
现在周濯想起来她是谁,岑溪记得大一的时候和妹妹在商场买衣服,也有在宜城遇见过高中同学。
开始他们没认出来她,还打趣着问她要不要加微信。
后来有人叫出她的名字,他们用近乎震惊的油腻腻的目光把她来回打量个遍。
然后轻飘飘得说:“要是早知道你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当时忍忍跟你谈个恋爱也不错……”
岑溪当时被恶心得说不出话,还是上高中的妹妹把他们骂了回去:“你们是什么东西?我姐姐是状元,你们呢?无业游民还是在家啃老?羡慕别人厉害自己不努力,就想着诋毁?无能的小丑!”
……
道理岑溪都懂的,她也有在鼓励过一个因为肥胖被欺负自卑的同学,可是每次回想起那些孤立和歧视,岑溪才发现释然真的不只是上下牙齿简单碰一下。
尤其是,此刻在暗恋很久的人面前。
岑溪低着头,手指下意识扣着掌心。
可周濯什么也没说,倒了被冰啤酒。
冰凉的酒杯贴了下岑溪的额头,激得岑溪一惊,忍不住抬起头,可周濯已经转身走了,仿佛刚才酒杯碰到她只是因为转身的幅度过大,不小心碰到她了。
岑溪有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握着那盒牛奶,都把它捏变了形。
周濯回了原位,仰头灌了酒,身边的人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不是换口味了,周濯打断他的话,问他有没有带吉他。
旁边的人摇头,他们出来玩都把乐器存在了学校。
周濯沉思了会儿,出了包厢,去找会所的前台。
他找他们要吉他,前台留了他的姓名和押金,才去把酒吧的备用吉他借给了他。
周濯在大厅简单调了音,给岑溪打电话让她去包厢尽头的阳台,他随后就到。
岑溪那边也不知道一伙子人在玩什么,声音吵得岑溪怎么回复周濯都没听见他就挂了通话。
他一只手拎着吉他坐电梯,整个人在电梯倒映里是模糊高大的,他想起来来的时候岑溪在他前面站着,借着压低的帽檐,他能肆意打量她的样子。
确实和高中的样子……有些出入。
或者说,他也不记得她高中长什么样,只记得她是沉默的,透明的,有才气的。
形体的样子,在他眼里无所谓,反正他在任何一个人眼里,也不过是和无能的纨绔子弟。
岑溪可比他有用多了。
至少承载着他对过去的自己的怀念,又背负着他过去对自己的期望。
想到这里,周濯忍不住有种养女儿的心态,老父亲都望女成凤。
他这个老父亲靠在阳台边,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紧张,身上有些发热,就脱了夹克,露出无袖的背心和结实的臂膀。
风有些大,周濯用手指把刘海往后抚,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个放荡不羁的摇滚歌手。
岑溪被周濯挂断电话后,纠结了很久。
她本来是说了不想出去的,可周濯最后一句话又是等你。
她心里两个小人打了好久的架,她还是决定去找他。
就看到无尽夜色下,像只危险的黑豹的周濯弯着腰伏在阳台上。
夜风柔情,吹乱周濯眼前的碎发。
岑溪忍不住心动,现在几步开外,而周濯也注意到她来了,让她坐到他旁边的藤椅上。
岑溪不懂他想做什么,刚坐下,周濯坐在她面前,抱着吉他,手指按压在弦上,指尖拨动琴弦,低哑的声音轻声唱道:“当我和世界不一样那就让我不一样,
坚持对我来说就是以刚克刚,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明明是很鼓舞的歌,在周濯口中变得舒缓,像是表面平静水下却波涛汹涌的大海,更像是深埋土里表面一点点顶开压在头顶的巨石的小草……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第二次告诉岑溪,如果不合群就不合群,谁说世界就一定是对的?反正只要不后悔就好。
岑溪眸光潋滟,像盛了西湖的水。
周濯谈着曲子,看她沉沉得望着自己,问她:“会唱吗?”
岑溪点点头,高中的时候,音乐是她难得放松的方式,她还转门趁午休抄过五月天好多歌的歌词。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 我和我的倔强,
对 爱我的人别紧张!
我的固执很善良!
我的手越肮脏,
眼神越是发光……”
“我,不在乎你的过往……”
“你,不在乎我的过往……”
岑溪原本是要接着唱的,周濯却自己也开口,只不过他改了歌词,他不在乎她的过往,也看到了她被火烧过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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