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深海的感觉,巨大的压强死死的摁住胸腔无法呼吸。四周很安静,就像死了一样安静。恍惚间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猛的向上拽,一点也不温柔。硬生生的撕裂深海禁锢的屏障。脱离水面。
我醒了过来,眸子由模糊渐渐聚焦,填满眼睛的是一片白色,我也分不清那白色来自是纯白天花板,还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炽灯了。也可能两者都有吧。
将目光移开天花板,躲过白炽灯无意的攻击,看了看四周,这是一间装饰简单的单人病房,白色为主体,玻璃窗户外一片漆黑,填满了寂静,仿佛窗户外是无法触及的另一个世界。
窗台上还走心的摆放着已经枯萎的绿萝。墙上的液晶电视黑着屏,挂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动着,那是房间里唯一的声音。
真是让人讨厌的安静啊。
病床边还摆放着一把凳子,是不是有人在这里坐过?
我眨了眨眼睛,看向窗边的绿萝,黄褐色的叶子拉拢着,就像一具干枯的尸体。脑海中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冒出来,为什么死了还要摆放在这里?
那为什么死了的人还要放到心里?心中一个声音响起,冰凉沙哑的身音,就像是被死神遏住脖子的人发出来的声音。
沉默着,手忍不住抓紧柔软的白色被子。直到全身血液变得冰凉,在放开。被死死掐住的被子得到了解放。缓缓的喘息着试图恢复自己原本的样子。
“你醒了?”亚瑟走进房间将手里的粥放到病床边的柜台上。然后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病床边的凳子上。“现在感觉怎么样?”
“你去哪里了?”我看向亚瑟,声音还带着丝丝沙哑,并不打算回答他那些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的问题。
“医生让我去换一下背上的药。”亚瑟淡淡的解释着,语气平缓,脑袋中还回响着莉莉丝离开时说的话。
——对待主人,你要在她意识清醒的时候来软的,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来硬的。
——普通人的血液是无法驱动我的,你要知道主人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至于什么不一样,抱歉,无可奉告。我只能说,连你那高贵的血统也不一定能驱动我。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主人。
回忆戛然而止,亚瑟沉默着,从下午到现在,他一直都在揣摩着莉莉丝这几句话的意思,可是还是毫无头绪。对于珂乐,掌握的资料太少了。
“你走神了。”我看着沉默的亚瑟,雨刷一般的睫毛在白炽灯下透出一片阴影,使那蓝宝石的眼眸变得深邃,就像是我昏迷时感觉到的那令人窒息的海一样。深不见底。
亚瑟抬眸,露出一个微带歉意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抱歉,饿了吧。我带了一点粥回来。”
“不用了。”我抬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点点的理清混乱的思绪,像是抓住端倪一般,我望向亚瑟,“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医生说你是压力太大,加上身体有伤还没好,一时身体承受不住才晕过去的。”
我点了点头,对亚瑟的说法并没有多想。我现在脑子里是乱麻麻的一片,只觉得心里很不好受,混乱的思绪像是压在心口巨大的石头,压的喘不过气。
沉默了,又陷入一片寂静。亚瑟一言不发的翻动着手机。
我则是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脑子里面的那一团乱麻。一直等到所有的记忆都衔接上了本该位于的轨道。
一个医生抱着文件夹走进了房间,后面还跟着一个推着装满医疗用品的推车的小护士。
我睁开眼看向他们。
“醒了啊,给你换右手的药。”医生指了指后面的护士,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配合的把手伸出来,任由护士给自己换药。
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问到,“我能了解一下我右手的情况吗?”之前眼睛还没好的时候南川禁止我向医生询问病情,那时候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右手可能有点严重。
“肌肉全部被划伤,手筋断裂,已经通过手术接上了。”医生翻动着从军部医院拿来的病例单。语气淡定的就像再说今天下了一场雨一样。
“会不会影响后面的使用?”
“做好恢复还是能日常使用的,但是做不了精细的事情。”
“精细的事?能不能正常使用实验用具?比如胶头滴管,镊子什么的。”
医生啪的一声合上了病例单,黑色的眼睛看向我,摇了摇头。
意料之中,可是还是感觉有点接受不了,我连自我安慰的词都组织不了了。“那,弹钢琴吉他,拉小提琴呢?”
“不可能。”医生回答的果断而决绝,眼中毫无感情,生离死别他都见多了更别说只是废掉一只手了。看着护士换完药,转身离开了房间。
世界又陷入了寂静。时钟还在滴答滴答的走着。
“你还好吗?”亚瑟的声音传来,在这寂静的夜晚,白炽灯冰冷的光线下,是那么的轻柔。就像耳边的喃呢声。
我看向他,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很好,谢谢。”意料之中的悲剧,我也不知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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