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抱歉

短短的几秒钟沉默，好像跨越了一个世纪的距离，长久的让人抓狂，空气和生命都是凝固的，周围安静的可以听到亚瑟微弱的喘气声。

我盯着亚瑟看了许久。他的手死死捂在肩膀上的伤口上，白色衬衣上沾染了些许惹眼的红色从指缝中露出来。像是开在雪地中的红色曼珠沙华。

但是他那双蓝色的眼眸却分外认真的盯着我，等着他想要的问题答案。好像周围的事，他的身体。和现在这个诡异的气氛都和他无关一样。

我皱了皱眉，心中强行压下被猜测到意图的不安。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和聪明人交流。厌恶被别人看穿心思。微微调整呼吸，放缓心中肆虐的不安。淡淡的出声。

“你是发烧烧傻了吗。”

亚瑟不露声色的一愣，是啊。他确实有点迷糊了才会问出口那个问题，明明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绝对不会和自己说真话的。

没有血色却依旧好看的唇轻轻勾起。亚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因疼痛冒出来的冷汗。语气虚弱，往日好听的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却还是可以听出他在试图打起精神。

“没什么。我有点迷糊，说错话了。对了。这么早就赶着出发有急事吗？还有梵梓静呢？”

亚瑟只记得自己肩膀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他很聪明，并且确实很早就醒了，看到自己处于一个四周都是白色装饰的单人病房中，就能马上反应出来他们获救了。后来珂乐进来的事，他知道，珂乐摸他额头呼唤他的事，他也知道。只是……有些事不能点穿罢了。

淡淡的看了一眼亚瑟，有点诡异于自己这次轻松过关的事。不过还是不想过分放在心头，事情太多涌过来会搞得很乱。抿了抿唇，语气依然融不进一丝感情倒也没有之前那么咄咄逼人了，“那就起来吧，我们该走了”

深吸了一口气，亚瑟微微皱了皱眉，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依旧死死的捂在自己伤口处。手心已经被带着温度的红色液体湿润了，像是胶水将亚瑟的手黏在了肩膀上。也是他不愿意放开。

白色衣服上的血迹太显眼了啊……

亚瑟还是吃力的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拿起一边的外套。站立了几秒像是思索着什么。

我在心底无奈的叹了口气，血腥味对我们种族来说可是一种强烈的刺激，况且还是人鱼血。此时此刻，我能察觉到这些……他的掩饰反而显得有点滑稽了。

“我在外面等你。”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想离开，也许……只是不想因为人鱼血让自己抓狂而已。

坐回车上，放空了一下思绪。这段时间的事情太多，像压在胸口的巨石，不让人有喘息机会。不过这么多事又有多少是天意人为？我现在没空纠结，不代表我就放任这样的行为了。

汤秦……梵教授为你积蓄的最后一点恩情成功被你败光了。没有将野兽斩草除根就等着被撕裂吧。

至于亚瑟……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微微转头，目光透过车子的窗户看出去。现在还是晚上，一切事物都还安眠在黑暗的怀抱中，只有医院门口亮着透着丝丝凉意的白色灯光。很清冷。

好像白光里闪动了一下影子，光影浮动之间，那光里走出一个少年，背着光看不清脸，只看得清身材瘦高瘦高的。脚步有些虚浮，很不稳，好像一阵夜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一样。

那是亚瑟，我知道，哪怕看不清脸我也知道那就是亚瑟……那个身影在门口顿了顿，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下一秒直直的向我的方向走来。

没多久副驾驶的车门被打开了，亚瑟坐上了车。面色依旧苍白但是同时容貌依旧惊为天人，虚弱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亚瑟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容。依旧带着淡淡的礼貌感和疏离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早已坐正在驾驶位置上，歪头轻轻瞥了他一眼，他已经换上了蔚蓝色的风衣外套。扣上了面前的纽扣，将白色的衬衫连同红色的血迹一同藏了起来。

“去最后一站。”我启动车子的自动驾驶系统。默默地说出接下来的话，感觉像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的。“去了最后一站，我们就该回海神之子号了。这趟长途旅行也该结束了。”

语音落下后，再一次陷入沉默。车里安静的只有轻微的机械运作的声音。我转头看了亚瑟一眼，只见他支着下巴望着窗外。窗户玻璃倒映他此时墨蓝色的眸子，显得越发的深邃……

外面的天色是浓稠的墨汁。车窗外的世界被黑色填满显得格外拥挤，会不会是因为压强？导致车内也让人有呼吸困难的感觉。

还有五个小时车程，有自动驾驶系统并不觉得累，只是觉得时间分外长，身体很疲倦，但是却没有丝毫睡意。更别说空气中那淡淡的扰人的血腥味。

现在是凌晨三点。距离天完全亮起来还有几个小时。正好是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间。但是我和亚瑟那时候都知道。天亮了，并不是代表着黎明来临。

即将面对的，是更浓重的黑暗……压抑……绝望……

轻轻咬了咬下嘴唇打断自己的思绪，再一次转头看向一边的亚瑟。蓦的发现他已经靠在座位上睡着了。金发在柔和的橘色车灯下溢出淡淡的温润光泽。

像是冬日的阳光，而凝视他，就像凝视天使的睡颜。精致的五官，可以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平时给人威严的感觉随着熟睡变淡了。安静而美好……

美丽的东西，总会给人想触碰的感觉吧……

像是好奇的小孩子，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指尖带来的是温热而柔软的触感。像是手里捧着稀世的珍宝，

你很累吧亚瑟，不然你现在该醒过来把我的手拿开了……

我们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的不是吗，只是你的演技好像比我好一点……

别担心……很快我们就可以结束互相欺骗的日子了。

我们终于……可以以仇人的方式正式面对面了。

我很抱歉……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对你抱歉了。最后一点时间，磨尽彼此之间最后一点耐心吧。

看着面前的人，宁静而美好……只是轻轻的勾起了嘴角。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只是想笑而已，嘴唇轻轻动了动，声音微弱，此时此刻却能听的很清晰……

“抱歉……亚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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