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其实很短,留给我的机会只有那么一次,我深深痴迷的东西,都在这不算大的地下室,生命和记忆在腐败和潮湿之中被小心翼翼的埋葬。今天我是一个人睡在地下室的,是的,睡在我母亲曾经被囚禁的地方,哪一方狭小的牢笼。
夜间有点冷,我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在地牢中被一种湿润的青苔味道包裹,这里一如既往的冷,那个曾经躺在我身边给我一点点温暖的人,从此我再也见不到她。
原来,没了西塞尔后这里也是那么难以待下去。小时候的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只要在母亲身边就好,若我只是个普通的孩子,出生在西塞尔和卡斯托尔身边。
有着疼爱自己的安菲特里特阿姨,一个温柔到极致的邻居小哥哥。或许我便不会觉得自己是这黑暗地牢滋生的欲望,一个黑色的影子。那明媚的光我也可以伸出手去拥抱,自由的站在风中,看海和天的交汇。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属于我的人生,如果顺利,那会是我姐姐的故事。而我,一如既往是一个画地为牢的囚徒,一个疯子,一个想要看见不一样世界的影子。
这里很冷,床板上潮湿的味道透过单薄的床垫不断的落在我的身上。枷锁一样的围绕着我,试图将我永远的囚禁在这黝黑毫无光亮的人间地狱。我实在难以入眠,只能这样躺着看着西塞尔曾经看到过得黑暗。
直到凌晨的时候,我撑起了身,腐朽的床板随着我起身的动作发出吱吱呀呀的嘈杂声音,长时间僵硬的身体也一同发出关节活动的轻响。我依旧处于一片黑暗中,整个人都融化在里面,我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手。
视力超乎常人,却也什么都看不见,目之所及皆是黑暗。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试图将一身寒意拍散,打开了手机,借着手机幽幽的屏幕光走出了地牢,黑暗之中腐朽的铁门转动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
对面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看样子这个夜晚难眠的人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个人。我这一次并不打算告诉江亦哲我的计划,我打算直接安排莉莉丝用强硬的手段带他离开。
我不希望我的手下再有走出既定轨道的棋子了。
“珂乐。”
这幽暗的环境当中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带着些许的沙哑,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囚禁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濒临崩溃,我本想安静的回到自己的实验室,但是走向实验室的脚步却因为这声音顿住。
我没说过,也没有回头,只是站在原地,我想离开,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留下来。索性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我选择了遵从直觉,转过了身,透过那黑暗,却也无法看到他。
少年似乎并不确定珂乐是否还在,这样安静的像是全世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可是他又觉得珂乐没有离开。他好像没有看到她进入实验室。
“珂乐。”
“我不想和你冷战了。”
“你理理我吧。”
“我知道错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我不会不听你的话了。”
江亦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瑟缩在角落,消瘦的身躯带着些许抑制不住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勇气叫住珂乐了,可能是他看到了珂乐双眼那日复一日的变化。
在她灰败的心一点点失去光的时候,他是想能看着她安安全全的离开这里的。
江亦哲或许不曾见过韩江口中那个小爱尔柏塔,却也知道,走到今天的这一步,这一路的苦楚。他自己心中的光泯灭,可是却又想给她点上一盏指明方向的灯。
我深吸了一口气,无法再黑暗之中辨别他的影子,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像是针一下下扎在心脏之上,带着微弱的不适。犹豫了些许,我还是开口说道,“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也没有怪你们,你也好,哥哥也好。我只是恨自己。”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恨自己的退无可退,恨自己的偏执,也恨前一百年的所有记忆。我时常在想或许,我不曾出生,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结果。
“恨自己干什么。珂乐,明明是个挺好的姑娘。”他像是带着笑意,声音温和像是带着温度的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开始像是我们曾经在一起相处的方式说着,“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样的样子,你脸上的伤是好了吧,现在就已经很好看了,要是穿回女装一头长发,不知道是一个多么惊艳的小姑娘呢。”
“我已经想通了,我想彻底放弃韩江了,我和你哥哥是不同 世界的人,就不应该相遇。”他的声音带上了很多的惋惜,让我觉得很难以理解。
或许江亦哲是真的觉得我离开塞壬以后并不会在见他了吧。
那天江亦哲自言自语一般说了很多话,我就这样沉默的在一边听着,关于他和韩江的故事,少年在黑色的人生中落入了一束光。关于他和我的故事,不曾想象能拥有过摸友谊。他像是在树立回忆一样,短短十几岁的人生在他口中如同走马灯一样再一次转动。
我偶尔答应,更多的时候只是安静的听着。直到他累极了,声音变得微弱,再一次睡着,我才反回了实验室,可能是生病吧,人类好像都会因为身体状态的不好变得多愁善感,不过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我肯定要送他离开这个地狱的。
回到实验室的我略微的疲惫,毕竟没有休息好,我斜靠在沙发上,也没做什么就是小小的休息。一股视线总是若有若无的落在我身上。我终究是忍不住,走到了亚瑟身边。
他蓝色的视线打量的更加明显了,我看不透他的双眼,曾经看不透,如今也依旧,我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光一样遥不可及的孩子。我很难将记忆之中温柔的小孩子和现在深不见底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神色藏不住的冷淡,却也似乎是想和我说什么,目光很是深邃,我抬手在嘴边做出噤声的手势。只是动了动唇瓣并没有发出声音,我告诉他,‘隔墙有耳’
其实那有什么隔墙有耳,实验室为了实验保密性,没有监控没有窃听器,我都检查过,只是我单纯的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并不相信他对我是完全没有恨意的。
毕竟冒险队孩子遇险与我脱不开责任,他们被乱入这一场危险也和我脱不开干系。反正我都是一个反派角色了,还在乎别人眼中对自己的看法吗?
我甚至会觉得,他的行为是想劝我从善,带上冒险队的一同逃离塞壬,过上伪装成人类的生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最先唤醒我海妖血脉的,是亚瑟的血。也是我选择接受,选择咽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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