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川第一次看见梵梓静,在梵教授的葬礼上。那年她七岁,他十岁。那双红的就像小兔子一样的眼眸在那时候就深深地刻在了南川的脑海里,经久不散。
那时的梵梓静看上去就和营养不良一样瘦瘦小小的,摇摇欲坠的站在墓碑前,怀里紧紧的抱着梵教授的遗照。那是个和蔼的老人,露着和蔼的笑容,可惜露出那个笑容的人如今却长眠在这地下。
南川跟在珂乐后面,一步一步走近女孩。在那短短的时间变革里,南川看到了梵梓静的第二种情绪,在看到他们来时,她的眼中闪过的厌恶。
珂乐就像完全没看到一样。付下身子,用手摸了摸梵梓静的头,声音凉凉的,“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
梵梓静听了,不仅不领情反而用手里的照片不断的拍打珂乐。珂乐连连后退,但是梵梓静穷追不舍,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的涌出眼眶,用因为哭泣很久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咆哮着,“你还我爷爷!都是你!不是你爷爷也不会死!我讨厌你!你给我滚!”
“喂!你干嘛!”南川一把挡在珂乐面前,用手肘挡住梵梓静疯狂的拍打。趁机抢走她手里的遗照。
梵梓静没了“武器”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埋头大哭起来。肩膀颤抖着,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样。绝望而无助。
珂乐本来就脸色苍白,在刚刚的闹剧下更是变得惨白。退后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南川,照顾她。”说完便转身离开。
南川看着离去的珂乐,很不放心,可是他一向都很听珂乐的话。现在只能先对付这个无理取闹的小破孩儿了。
“喂,你别哭了……”南川蹲在梵梓静面前,学着珂乐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梵梓静一把推向南川,带着哭腔大声吼道,“你和她都是一伙的,我讨厌你们。”
南川毫无防备的被推摔到地上,啊……好气啊,居然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暗算了……真的是气死了,南川站起来,一把把蹲在地上的梵梓静拉起来,不管她怎么挣扎,不由分说的将她像是抗麻袋一样扛起来。
梵梓静不停的挣扎着,用拳头锤南川的背,南川丝毫不为所动,在珂乐的训练下,他早就练就远超同龄人的力气和意志力了。看着像泥鳅一样动来动去的梵梓静,“啪啪……”爽快的打了她的屁股两下,“你在乱动我就不会打的这么轻了。”
“你……”梵梓静气的一脸通红,也不在乱动了。就这样南川扛回了房间。
然而令南川没想到的是梵梓静发高烧了。准确来说是一直都在发烧,她不肯告诉任何人,直到回房间南川给梵梓静擦脸的时候,才摸到那不正常的滚烫。
南川很犯难,他不想去打扰珂乐,梵教授一生受人尊敬,来哀悼他的人自然很多。他知道珂乐不喜欢这种和太多人打交道的场合,可是作为葬礼的负责人,她不得不去应付这些人。以至于已经分开了几个小时了,珂乐还是没有回来,外面依然有不少人。
算了自己动手吧,拿出毛巾用水沾湿,敷在梵梓静额头上,给她盖上被子。做这些的时候还要忍受梵梓静睁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南川坐在她床边,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到,一向老成的他,眼中难得的带着孩子的童真。“失去在乎的人真的那么痛苦吗?”
梵梓静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或许是因为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心里也会变得脆弱吧,梵梓静难得的没有反抗,而是用带着哭了很久后的精疲力尽的感觉回答着南川的问题,“我是个孤儿,被梵教授收养,他一直对我很好,就像亲人一样。你说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我好不容易有的家破碎了,我能不痛苦吗?”
“原来你也是孤儿啊。”南川有些惊讶。
梵梓静疑惑的看着他,什么叫也是孤儿?
那时候童言无忌,也就没有刻意隐藏过一些事,南川轻笑着说到,“我也是孤儿,无父无母,一直过着流浪生活,直到被人贩子拉去买器官。在路过雪原附近的时候车子发生了事故,我们乘机逃走,人贩子一路追捕我们,我看着身边的孩子一个一个被打伤,几乎快要绝望了,就当我打算拿命去和人贩子拼的时候。珂乐出现了,她的狼群成功的击退了那群坏人。从那以后我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可以说,珂乐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梵梓静惊讶的嘴里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配上那张因为发烧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显得格外可爱。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南川对珂乐那么死心塌地了。
南川看着她笑了笑,“我比你要幸运一点,至少我还没有失去我在乎的人,所以请你不要再伤害珂乐。无论她做了都由我来替她负责。”
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说起负责未免有点可笑,但是南川那坚定的眼神,又不由自主的让梵梓静信服。“因为她,我失去了我的家人。你说,你能怎么负责?”
“那以后,我来做你的家人。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到伤害。”南川坚定的说到。
梵梓静看着南川,或许那时候心里那冰墙开始碎裂,只因为这个冒冒失失来到她生活中的男孩。
那次以后梵梓静不在针对珂乐,只是也不亲近她,反而和南川走的近一点。有时候她还会找南川商量给珂乐治病的事,从小和梵教授在一起,梵梓静对于心理学方面多少有些耳濡目染,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至少可以观察病症。等自己学成后,直接进入治疗。毕竟治好珂乐是梵教授的遗愿。
某天晚上,梵梓静潜入珂乐房间,观察珂乐睡觉,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珂乐突然站起来。
一步一步的走近她,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眸中闪烁着七分嗜血三分悲凉,泪水从那双和死人一样的眼眶中涌出。她举起了手中的金色短剑,向梵梓静刺去。
当时的梵梓静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当场就被吓到了,害怕的闭上眼睛动弹不得,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等了很久都没传来痛感,才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偷偷观看。
俊秀的男孩挡在她面前,短剑扎进了他的肩膀,鲜血的味道弥漫着。看到梵梓静没事。南川松了口气立马拉着梵梓静跑出房间去,把门关上从外面锁了起来。
“南……南川……”梵梓静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急到快要哭出来。
南川以为她是被吓到了,一把抱住梵梓静,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抚摸,语气温柔,镇定的就像自己没有受伤一样,“别怕了,我在的。不会有事的。”
她听了他的话,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愈演愈烈了,梵梓静直接抱着他大哭起来。
南川有些手足无措,不会安慰女孩子啊,怎么办……
那件事后,珂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南川知道她是生气了。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他们再也不能观察珂乐睡觉的情况了。每晚都是珂乐守着他俩,给他两个唱安眠曲。直到他们睡着了才离开。不得不说,珂乐唱歌,真的好像有魔力一样。
“还好不是很严重。”梵梓静给南川换药,看着南川身上的伤口,心里面特别难受,当时知道只是皮外伤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下次别再珂乐睡觉的时候找她。”南川嘱咐到,“她有梦游症,很严重,而且手里那把短剑每晚都握在手里,有时候她都会弄得自己一手伤。更别说别人了。”
梵梓静有些理亏。说话声音弱弱的,“我也只是想观察,我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我都怕我完成不了爷爷的遗愿了。”想到珂乐那可怕的眼神,以及梵梓静除了看到她面无表情之外的第二种表情——泪流满面。难怪,连爷爷也治不好她。
“你能完成你爷爷的愿望的。”南川看着梵梓静,墨黑的眸子仿佛闪烁着星辰。语气带着一丝霸道,“我说你行。你就行。”
梵梓静和南川一直都是跟随珂乐四处旅行,每个月都去一个地方,珂乐会带着他们玩半个月,然后她要失踪半个月,据说是为了工作。
在这半个月,珂乐会把他两托付给她的朋友。而且介绍词和动作永远都是一样的。
搂过左手边的南川说到,“我儿子。南川。”
搂过右手边的梵梓静说到,“我女儿,梵梓静。”
“……”梵梓静快抓狂了。“谁是你女儿啊!别乱叫!”
“好吧……”珂乐想了想,重新搂过梵梓静,对别人介绍到,“我儿媳妇,梵梓静。”
……梵梓静无语,好气啊……
南川笑着看着梵梓静,其实仔细一看这丫头长得挺好看的啊。
可是纵使珂乐万分小心,南川和梵梓静还是出事了。
南川扶着受伤的梵梓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恐怖。当时的他年龄十四,拿着刀,浑身是血。杀了一个又一个来追杀他们的人。
当珂乐找到他们,那个场面,真的她不愿意再次经历。两个孩子浑身是血的依偎在一起。
梵梓静靠在南川身上,面无血色的看着南川。面前这个少年,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浑身都是杀气。直到珂乐将他两一起抱在怀里,面色苍白,不停的因为自己迟来而对他们道歉。南川身上那股杀气才开始缓缓散尽。
感觉到珂乐冰冷的身体在微微发抖。梵梓静觉得经过这几年的相处,她可能真的没法在继续恨面前这个永远不会老的少女了。轻轻拉了拉南川的衣服。
南川身上的杀气散尽了,又是那个眼眸如同星辰的少年,他自责的说到,“对不起,珂,给你丢脸了。对不起,梓静,说好了不让你受伤,还是让你受伤了。”
那次过后,他们被珂乐送到了浮空城学习。珂乐一直都没有安全感,那次过后更是草木皆兵。珂乐说,那是她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在哪里梵梓静和南川过上了正常孩子的生活。那年是他们认识的第十年。之前七岁的幼女已经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往哪里一站都是一道风景。美得就像不食人间烟火仙子一样,学校里也有不少她的追求者,只是都被南川霸道的回绝了。
而南川更是厉害,不仅相貌过人。短短时间内成了中校,离开浮空城工作的时候更是直接被提为副司令。这个升级速度,已经远超当年的珂乐了。
在离开浮空城的时候,梵梓静来送南川。目光有些惆怅,“到了地面要好好的,我读完研究生就到地面大学继续读博士,到时候你要记得来迎接本小姐哦。”
“好啊。”南川温柔的揉了揉梵梓静的头,然后趁梵梓静不注意,抬起她的下巴落下一个吻。很柔。就像羽毛划过一样,然后快速离开,似回味一样的舔了舔嘴唇,“到时候,我八抬大轿来迎接你,做我的夫人。”
“你……”梵梓静羞红了脸。“哼!想得美。”
“好了,走了。”
“一路小心。”
“嗯。谢夫人。”
“……”
梵梓静读完研究生离开浮空城后。
“喂。”珂乐接起了电话。
“珂,我后悔下浮空城了,南川三天两头往我学校跑。弄得我都没办法学习了。”梵梓静抱怨道。
“谁叫你一直拒绝他来着。”
“我……我只是想要完成学业后,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谁让他太优秀了,不拿出点本事怎么行,我压力很大的好不。”
“好的,加油!我要上飞机去巴西了,拜拜。”
“嘟嘟嘟……”梵梓静无语,挂电话挂的那么干脆,将头靠在寝室窗台上,一想到南川,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在阳光下是那么美丽
南川……再等等我。我要亲口告诉你,我好爱,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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