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茶馆开在熙熙攘攘的街市,背靠着繁华的未央大街,带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年代感。
店里还是旧时候的规矩,管老板叫掌柜的,会计叫账房先生,仅有的两个跑腿的都是满脸堆笑的中年人,一个一脸雀斑,一个缺一颗门牙。两个人是这里的店小二,来来往往的客人,生客叫他们小二,若是那常来的,都喜欢叫他们麻脸儿和门牙。
现在啊,不少年轻人好这一口,喝茶听曲,再来上一碟瓜子儿,一边磕,一边听那说书的天南海北来一段,再不济,老辈的说相声听上那么一场,不是啥名角,但是东西说得好,闲暇时来上这茶馆呆上那么小半天。嘿,绝了!
要说这年轻人喜欢老玩应儿,不是啥新鲜事。但是要说真玩出名堂的,那就得得说说这个茶馆的老板
二十多岁一小伙子,长的干干净净。大高个子文质彬彬,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平是就在这茶馆的雅间里,喝茶下棋。你要同他说话,人家也一定是和声细语的回答你。
别看人年纪小,可是有本事!
三年前,这茶馆老板只身一人来了云城,买下最好路段上的这间杂货铺 当街取一块紫金色的楠木大匾,粘着上好的金墨挥毫三个大字“悦熙阁”。这大匾一上,悦熙阁整整关门三个月,三个月后大门一开,好家伙,整个一茶馆!装修的那叫一个讲究雅致!
木门雕花的屏风扇面那是寻常摆件,里面穿着旗袍唱曲的,穿着古裳弹琴弹琵琶的,一身青衣大褂讲相声的,一根惊木说书的,应有尽有!就连伙计也找的齐全!三层的地方,处处透着一个“雅”字。
老人总想找点安静地,年轻人好这股子劲儿,一来二去,愣是把这悦熙阁弄成了云城最出名的地方之一。
麻脸儿:门牙!打烊喽!
门口的麻脸儿客客气气的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冲着门牙喊了一嗓子。
门牙:来嘞!!
这悦熙阁有规矩,甭管你是多大的官,多大的腕,到了这悦熙阁,晚上六点,非走不可。
有人说这悦熙阁的老板纪岚尘父母身体不好,晚上陪父母。也有说他晚上去陪爱人,还有人说,看见过悦熙阁的灯半夜亮着,不过种种,皆是猜测。
纪岚尘穿着刺绣的大褂聪楼上下来,亲自关了店门。一天之中,他只有这个时间会较长时间停留再人前。
俊俏的脸总是轻而易举的引起姑娘们的注意,不少胆大的姑娘跑来要他联系方式。而纪岚尘呢,像极了古代文言小说里的书生或者君子,带着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人家问他要联系方式,他就笑着回人家说“抱歉姑娘,家中已有妻室。”
几乎整个云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事业有成的俊美公子有了妻室,却没一个人知道对方姓甚名谁。这纪岚尘的妻子,是这云城里第一号的风云人物。
送走最后的客人,关上店门。男人温润的眸子微微黯淡,像是坠落的烟火,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纪岚尘:点灯。
麻脸儿和门牙立刻从柜台上掏出一根雕花的白色蜡烛点燃,出人意料的是,蜡烛的火焰是淡淡的蓝色,平静而安逸。
“咚咚咚”
麻脸儿:七月十五月儿圆呐,远道的客人打哪来?
鬼客人:上元佳节在眼前,怨死鬼不渡黄泉。
“大门”吱呀一声被打拉开了,一个风尘仆仆的鬼站在茶馆门前。
麻脸儿:来了您,快进屋歇个脚。
鬼客人进了茶馆,这平日里高档雅致的茶馆已经完全熄了灯,有的地方点着一根蜡烛,和门口柜台上的一样,发着微微的蓝光。
纪岚尘从柜台下面抽出一张黄色的纸,毛笔一挥,刚劲有力的写下“怨”字,递给门牙。门牙接了纸,把它垫在了那位鬼客人的茶杯下面。
门牙:一路上天寒地冻,您喝点热茶先。
鬼客人喝了茶,身上的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退了下去,而麻脸儿等人,就像没看到一样神色如常。
一杯热茶下去,就连怨鬼身上深深浅浅的血迹也消失不见,一个略显沧桑的男人面孔出现在眼前。
纪岚尘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茶杯的杯盖,看上去心情不错。
纪岚尘:年年如此,你又何必呢?
鬼客人:我答应她了,要等她一起。
纪岚尘:罢了,今夜子时,她会来这。
鬼客人似乎听到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脸上的表情微妙不已,喜和悲,惊和怒混在了一起,阴阴晴晴的不断变化着。
鬼客人:不可能!我年年去看她!她不会这么早!!!
纪岚尘:你以为,她不知道你在等她吗?
一句话,如同咒语,整个茶馆的空气都莫名静了下来。
半晌,客人拿起桌面的茶一饮而尽。
纪岚尘:同年同月同日生,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好的感情。可惜啊,月老那里,二位终是没那个缘分,让你早早的病逝了。这些年,她一直在想你。我和地府那边说过了,等过了那边,就给你们办婚礼,风风光光在一起。昨天,她家里逼她嫁人,今早人已经割腕了,估计……在来的路上了。
鬼客人:多…多谢……鬼神大人……
男人沧桑的脸上,已是泪痕遍布
纪岚尘:不必,你叫我纪先生便好。
纪岚尘笑笑,离开了。
推开雅致的小阁楼门,纪岚尘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画上,穿着旗袍的女人眉眼带笑的看着镜头,一看便知身处热恋。长发烫着大卷披在身后,像一条黑色的段子。金色的旗袍绣着红色的飞鸟,包裹着玲珑的身段。笑意盈盈的眸子像两碗热腾腾的糖浆,小巧的鼻子精致挺拔,水红色的唇微微笑着……
纪岚尘: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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