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这地洞摔得你头昏脑涨，缓了一会儿才起身。

顾星然我这难得做点事，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山里面都能有个洞，看来注定帮不上忙，还是适合做个闲人。

“闲人好啊，我也是个闲人。”

你立刻警惕起来，观察四周。

顾星然谁？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石子掉落的声音，只见一侧山壁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窟窿，一个男子在隔壁透过小窟窿向这边看。

正诧异这鬼地方还有邻居，对面那人就把你心里想得话说了出来。

“这鬼地方竟然也有芳邻，美人，你好呀。美人你胆子真大，看那看那，看你脚底下有什么？”

低头一看，见旁边一具白骨，方才太黑，也没注意到，你赶紧移开脚，对它一拜。

顾星然不好意思，冒犯了。

“你真有意思，不瞒你说，我跟这位老兄已经大眼瞪小眼两个多月啦，猜测此人生前恐怕是个老头子，说不定还没有骨头有看头。别看它了，看看我呗！”

顾星然两个多月？你是被关在这个地方两个多月了吗？怪不得看起来颇为狼狈。

“颇为狼狈？唉，一见面就给美人留下了这么个印象，不过没办法，在这儿也顾不上梳洗自己了。这还关了不少人，你进来的时候没看见么？”

顾星然我是机缘巧合掉下来的，什么都没看清。这里主人是谁？为什么抓你们？要干什么？

那人伸个懒腰，好像并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漫不经心地说。

“之前听见有人大张旗鼓地喊叫，想必是在捉你。既然你与他们动过手了，难不成看不出他们的师承？”

顾星然我那也不算动手，就抓了一把迷药撒上去就跑了。

“迷药？这方法好，都迷晕了连跑都不着急了。抬头看，你左边有一丝光漏下来了，往那边走走好吗？我整天跟一具白骨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来了个漂亮小姑娘，快给我洗洗眼睛。”

方才就觉得这语气似曾相识，听他这一句看似轻浮的话，脑海中忽然浮现起一个玄衣少年的影子。

顾星然你……是不是姓谢？叫……那个，谢霉霉？

对面那人打量着你，略带迟疑地开口。

谢允.：你不会是四十八寨里那个小丫头吧？周……

顾星然周诺。

谢允.：谢霉霉是当初逗你玩的，我叫谢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顾星然我和长辈一起下山办点事，这伙人抓了我哥。

谢允.：怎么我每次遇见你，你们和你那倒霉兄长都能摊上点事？

谢允.：无妨，我在这都被关了两个多月了，有吃有喝挺好的，你哥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事。

突然，谢允抬手用石头把那小洞堵住了，没一会儿又把石头拆下来了。

谢允.：送饭的来了，你饿不饿？

顾星然嗯……还好。

谢允.：你要是不饿我就先吃了，要是也饿……我就挡上点再吃。

顾星然不用客气，自便。

你心想也没什么区别，谢允就拿几块小石头挡住了窟窿。

谢允.：还是怪不好意思的，挡着点吧。以后有机会，我请你上金陵最好的酒楼，唉，自从南迁之后，天下十分美味，五分都到了金陵。

谢允.：今天这顿我就不方便招待你了，这里面加了料。

顾星然什么？

谢允.：你那么聪明，“温柔散”听过吗？都是邪魔外道们不入流的手段，蒙汗药的一种，一碗饭下去半天起不来，内外功夫更不必说了。

顾星然那你还吃！快吐出来啊！

谢允.：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本人既不是骆驼，也不是王八，一碗饭下去半天起不来，要是不吃，可就永远起不来了。

听他的话，想必在这儿的两个月过得必定不好，心中突然怜悯起来，拿开挡住窟窿的石头，把自己随身带的一袋栗子递了过去。

顾星然那个谢公子……

谢允.：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但每次见面都能险象环生，也算半个生死之交了，你叫声大哥吧。

顾星然谢大哥，我这有袋栗子，你吃这个吧，别吃它了。

谢允伸手接过，一边剥栗子一边说。

谢允.：这么听话？要是你娘知道我这么跟你胡说八道，一定拿刀劈了我。

顾星然有些人白首如新，有些人倾盖如故，就如你方才所说，咱们每次见面都险象环生，也算是有缘。

谢允听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谢允.：倾盖如故……小姑娘涉世未深，将来迟早要吃亏。

鱼老也对你说过差不多的话，你也不知怎么回答，干脆直接转移话题。

顾星然方才我问你此地主人，你绕开没回答，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吗？

谢允.：倒也不是。只是我方才不知道你是谁，这里面牵涉太多，不必多言。

谢允.：此事要从两个多月前说起，霍老爷子以七十大寿的名字发帖，不少人来捧场。我当时跟着雇主来，察觉不对，又不好丢下人傻钱多的雇主，就被一起关在黑牢里了。

顾星然你见到霍堡主了？

谢允.：见了，但是已经傻了，基本不认识人了。所以霍家堡就是他弟弟霍连涛说了算了，他想把这些人聚集起来，自立成王，对外说要再建一个四十八寨。

顾星然然后就把不同意的都关起来？

谢允.：也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洞庭一带的江湖人大多归附了霍家堡，这其中有一些……

想到了方才新学的词，你下意识接话。

顾星然邪魔外道？

谢允.：……不大体面的江湖朋友，人家最后没强逼，送我们走了，谁知刚离开就被人暗中偷袭，一股脑地关在这里，只要我们答应在洞庭会盟画押，便放我们出去。

顾星然那就先画，等出去再说。

谢允.：然后说话不算数是小狗吗？那不成的，就算一诺不值千金，也不能翻脸不认人，反复无常的名声传出去，将来该如何在世上立足？况且平白无故被人关在这，倘若就这么服软，面子往哪放？

顾星然那我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谢允.：妹子啊，你听我的，回去找你家长辈，递上拜帖到霍家堡，就说丢了个人，请霍家堡帮忙寻找。

顾星然你刚才不是说不是霍家堡的人把你们扣押在这里的吗？

谢允.：水至清则无鱼，你这不懂道理的小丫头，非逼我说什么大实话。

你恍然大悟，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顾星然所以其实霍家堡的人知道这事，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实在不行就把这些邪魔外道……把这些不体面的朋友往外一推顶罪就行。

顾星然这是什么道理？

谢允.：不错，不愧是甘棠公的女儿，有我年轻时候一半的机灵。

顾星然你现在也没多大吧，机灵的让人埋在地底下两个多月，就快发芽了。

谢允.：小丫头还学会怼人了？听我说，你在这里忍耐一天，等到戌时一刻，正好天黑，他们又要换班。

接着，他花了很长时间事无巨细的跟你讲了此地地形。

你正按谢允所说在石壁上画地图，他说到一半却突然没了声音。

顾星然谢大哥，谢大哥，你没事吧？谢大哥！

谢允.：没事，别忙着瞻仰遗容了。我活着呢，刚才说到哪了？

顾星然“温柔散”发作了？

谢允.：没事，接着跟你讲。

顾星然你不是一直被关在地下吗，这些都是怎么知道的？

谢允.：被他们关进来的时候过一眼，没看见的地方是通过上面那些好汉日日骂街推测的。

顾星然原来他们不是骂着玩，还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递消息啊。

谢允.：我看时间差不多，你该准备了，小心点。

顾星然还有什么事吩咐我做吗？

谢允.：你记着一件事。

顾星然你尽管说。

谢允.：上去以后千万不要迟疑，立刻走，这些老江湖们什么坑蒙拐骗没经历过？自然能想到脱身的办法，你千万不要管，回去也不要多说。

谢允.：你放心，霍连涛不敢得罪李大当家，肯定会把你大哥安然无恙的还回去。

顾星然那你们怎么办？

谢允.：凉拌。我夜观天象，不日必有是非发生，你权当不知道这件事，要到人以后，尽快离开。

顾星然在地底下怎么夜观天象？

谢允.：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掐指一算不行吗？

顾星然不行，你武功又不高怎么出去啊？我不能把你扔下自己走。

谢允.：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就是，绝不支使小美人去做危险的事。

谢允.：放心吧，这地方挺好的，我们兄弟三人有说有笑，再住上俩月都不寂寞。

顾星然兄弟三人？

谢允.：素月，白骨，还有我。

顾星然……这几个兄弟能和你有说有笑么？

谢允.：自娱自乐嘛，快去，记得大哥跟你说的话。

谢允.：对了，这个给你。上次擅闯你们家，虽然是受人之托，但到底害你爹娘分隔两地。回去想了想，一直觉得挺过意不去，那天在洗墨江，看你用刀并不顺手，就想送你个别的兵器。

谢允透过小洞正欲递过来，却发现洞稍微小了一点，递不过来。

顾星然没事，日后等你出来了再送吧。

谢允难得流露出些不开心的情绪，收回了手。

谢允.：那将来我从这出去，你要是还没回家，我再去找你。

顾星然谢大哥，我没怪你，我爹下山是他自己的选择，你只是来送信的，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更不必愧疚，谢谢你。

谢允.：怎么还不走？

顾星然能把手伸进来吗？

他没问别的，依言把手伸进来。你将小拇指伸过去勾住他的手指。

顾星然谢大哥，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说完，运起轻功离开了。谢允收回手，看着自己的小拇指笑了笑。

谢允.：真是个傻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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