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门,屋外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脸。
即使是素颜,林栖若皮肤白,五官清秀,一双鹿眼清纯无辜,十年过去了,岁月没舍得在她那张令人艳羡的容颜上留下印记,她跟我记忆中一模一样,除了上面没有了当初张扬跋扈的表情。
她刚入职的时候,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林栖若把上班前画好的精致妆容都卸干净了,我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侧身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二话没说,“扑通”一声趴跪在我的脚边。
她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裤腿不放,我嫌脏,皱着眉向后收回了脚。
过去被我们学校奉若神明、高高在上的校花,如今像狗一样的在地上爬,抱住我的腿:「江渺,你放过我好么,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而我面无表情的低头注视着她。
「你不用这样,公事公办,能不能留下来,看你的表现。」
她不信,咬着下唇,忽然狠狠在地上给我磕头,力度大得像是要把我办公室的地板磕碎。
再起身的时候,我见林栖若的额头上多了一块淡淡的淤青,见我没说话,她犹嫌不足,甚至左右开弓的扇了自己两耳光,在我办公室里劈啪作响,光是听这声音,我就觉得头皮发麻。
林栖若泪眼朦胧:「我惩罚自己,可以了吗?」
她扇自己的时候十分狠心,看得出是下了重手,不过片刻,娇嫩的脸颊迅速就红肿起来,令人很难不去瞩目。
此时此刻,林栖若满脸青紫,她眼眶里啜着泪,看起来十分清丽可怜。
「过去是我不对,我现在已经遭了报应了,江渺,如果没有这份工作,我和我的女儿就活不下去了——」林栖若还想伸手拽我,我已经退到桌后,她没有机会,声线几度哽咽。
「你现在是人事主管,我一个已婚妇女,怎么都越不过你头上。」
「江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行吗?」
可怜?
这个词从林栖若的嘴里说出来,我只觉得嘲讽。
我眯起眼睛,嗤笑了一声:「我实在没想到会有这天,虽然过去十年我做梦都想杀了你。」
望向桌面上那支老式的英雄钢笔,我随意的拿了起来,在指间转了一圈。
不够,不够,怎么可能够!
「我从没想过要假公济私,是你非要来求我的。」
下一秒,我劈手将钢笔甩到林栖若的脸上。
墨管里的汁水溅了她一脸,她一愣,墨水顺着她高挺的鼻梁滴到地面上,林栖若白皙的脸上尽是漆黑污渍。
我想起她蹲在我面前,举着钢笔对我露出恶魔般笑容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勾起唇角。
「你塞进去,我就放过你。」
「毕竟你以前也是这么对我的。」
「轻度撕裂。」
年轻的女医生眼神里带着探究:「需不需要我帮你拍照……留证?」
我失神地望着她,双腿抑制不住的打着颤,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第二天,我手里拿着诊断报告,失魂落魄的站在老师办公室门口,林栖若从屋里走出来,用甜腻腻的嗓音跟老师道别,然后穿着漂亮的小皮鞋,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接触到班主任冷漠的眼神,我心生胆怯,有一瞬间想要夺门而去。
可是医生告诉我,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老师一定会帮我的。
「你来得正好,听林栖若说昨天看到你在医院,你去没去?」
「去了,但是,是因为她……」
她听到我的肯定以后,不耐烦的拿起桌面上默写本狠狠抽了我的脸,后半句话在我的喉咙里截然而止。
「你这样的学生,以后不用再来找我了,我真是懒得管你那些破事!」
她甚至不想听我说原因。
回到班上,看到我手里破损的书本和被扇红的脸,所有人都在开心的笑。
我听到男生大声的说我上学的钱都是坐台来的,昨天还去打了胎,然后他们扯住我沾着血的校服外套,拉上讲台,展示给所有人看我“打胎”的证据。
众目睽睽之下,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直到上课铃响,走进门的数学老师用力一推,我摔在地上,才反应过来。
坐在位置上,我还在捂着胸口喘息,同桌把我放在桌面上的水杯拧开了,拍拍我的后背,我看她一眼,感激的接过,喝了一口,残留在舌根上的味道很奇怪,她问我有什么不对吗,我点头,她高兴的跟旁边人说,江渺尝出来了。
他们都扭头看我,林栖若也在看我。
她手里把玩着一支英雄钢笔,弯弯的像小鹿一样的双眸里,流露出明媚的笑意。
同桌捧腹大笑:「这是男生去厕所坑里的水,他们都说你经常吃男生的那个东西,所以你一定分得出来,没想到是真的啊!」
我冲进厕所里趴在洗手池边上吐了,然后因为破坏课堂纪律,被老师罚站了一个上午。
我藏在衣服里的诊断证明永远都无法拿出来了,因为那只会变成我跟男人上床的证据,我甚至能想象到男生会怎样拿着照片侮辱我的身体,只是为了博林栖若一笑。
他们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践踏我,而这普通的每天,变成了我在地狱煎熬的每一天。
没想到过去十年,我们位置倒换过来了。
我笑眯眯地说:「林栖若,我还记得这支笔是你送给我的,因为你最讨厌我跟你用一样的东西了。」
林栖若惊恐的丢下笔,她看起来很狼狈,但远不足我受到过的百分之一。
「江渺,如果你愿意原谅我,我可以赔你钱,只要你能让我在公司里安稳度日。」
我歪着头,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安稳度日。
「我说过了,公事公办。」
「只要你表现得好,你的组长和同事对你的评价好,我会客观打分的。」
她一愣,捂着脸走了出去,回到工位上,小声啜泣着。
我站到门口,安静地看所有人围到她的身边,不明所以的安慰新来的娇花,连几个平时不识情趣、只懂得埋头工作的男同事都递出了纸巾。
林栖若放开手,露出被墨水浸染的脸,他们露出错愕的表情,回头看向我。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跟主管无关,大家不用安慰我。」
她这样的楚楚可怜,让我在公司几年靠好脾气积攒下来的名声,也为之动摇。
「江主管人很好,她应该不是故意的……」
和我关系不错的下属小声为我辩解,话音刚落,林栖若的眼眶看起来更红了,她的表情让在场所有人默默的闭上嘴,鸦雀无声。
我笑着摇头,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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