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林栖若对我的话并不意外，她无动于衷，反而笑出了声。

「如果你知道那些照片、视频，我还一直存着，心里应该更加想掐死我了吧。」

她捂着嘴，双眸弯俏：「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自己没动手。」

「说实话江渺，我不知道还会遇到你，只是看你的视频也是我人生的一大乐趣了，所以我才一直存在高中那台旧手机里，你不介意的吧？」

「不过你做了主管，好像就忘记以前自己是什么样子绿轴了，所以我觉得自己必须要提醒你一下。」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

我看着那些无数次在噩梦中出现过的画面，潮水般的画面涌来，令我窒息。

直到我站立不稳，晃晃悠悠地差点跌坐，才有同事围过来。

「江主管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死死盯着林栖若，她已经把旧手机收回去尹盼的书包里了，正居高临下、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过往遭受过的一切仿佛把利刃般刺穿了我的喉咙，我又回忆起来，心都跟针扎似的疼，我忍不住地发出阵阵干呕，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我在某短视频平台的推荐页面，刷到了林栖若的直播。

看在线观看人数和粉丝量，热度不低，很大一部分人是冲林栖若的美貌还有她的职场妈妈人设来的。

她今天格外的美，像一朵被淋湿的娇花，眼眶泛起细碎的光。

评论区很多人在问主播怎么了，甚至还有大哥为搏美人一笑，豪掷千金，可林栖若不为所动，她静静地看着前方，漆黑湿润的瞳孔像是在透过屏幕，看向手机之外的我。

林栖若张了张口，声音微微颤抖：「我今天想要向一个人忏悔，因为我学生时期的不懂事和从众心理，没能克服人性，所以曾经给她带来过无法磨灭的伤害。」

说完，她向屏幕深深鞠了一躬，过了很久，才起身。

「我曾经参与过一次校园暴力，原因只是因为这个同学家里穷，老师不喜欢她，她的身上有很多数不清的绯闻，所以班上很多同学都嘲笑她、戏弄她，甚至对她做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情，我没办法洗脱自己的罪孽，因为我也是这场校园暴力的从犯。」

「我太懦弱了，直到现在才能鼓起勇气向她道歉，这么多年以来，我总是因为这件事情感到抑郁，很多个夜晚，我都对自己没有向她伸出援手而感到无比惭愧。」

「我真的，很对不起……」

我冷冷地看着屏幕，林栖若句句属实，可轻轻地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她才是主谋。

很多人安慰她悔恨和自责就是最好的惩罚，相信她本性还是善良的，偶尔有一句霸凌者狗改不了吃屎从弹幕上飘过，很快就被其他评论压过去了，我几乎要笑出声了。

「为什么不当面跟受害人道歉，是在作秀么……」林栖若泪眼朦胧地读着评论，「不是的，我曾经亲自向她本人道过歉，但是……我知道过去的事情给她带来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我罪无可赦，没有资格请她原谅我。」

「直到今天，我过得很不好律周，但是每受到一次伤害我就能够释然一点，因为一切都是我应得的。」

她将尹盼牵到身边，尹盼目光怯怯地望着屏幕，下一秒就哭着喊妈妈。

大美人和小美人在一起，更加惹人怜爱，林栖若的直播间里礼物不断，在线观看人数甚至超过了十万。

忽然一条VIP评论在顶端弹了出来：「我们用什么来定义受害？所谓的受害人也有可能会变成加害者，对弱势群体连慈悲心都没有的人，我怀疑她这样的人品性本来就是有问题的，想知道详情的人，我主页有视频。」

我顺着点进他的主页，里面只有一天视频，点看画面视角很低，看起来有些摇摇晃晃的。

然后，林栖若带着浓重哭腔在祈求着我声音响起。

「过去是我不对，现在我已经遭了报应了，江渺……」

……

「你塞进去，我就放过你。」

最后一秒，视频里露出了我面无表情的脸，仓促结束。

很快，我的号码被全部扒了出来，他们像过去一样，骂我是婊子、疯狗，活该被校园暴力的神经病，而曾经的施暴者二度被奉上神坛，她是善良而又坚强的母亲，而我是没有感情的罪人。

时隔十年，我再一次经历了铺天盖地的暴力。

我看着手机里，林栖若拽住我的头发，把我拖进巷子口的截图。

图片里，她的脸上是我熟悉的笑容，明媚而又纯真。

她的本性，她的真实面目，从来都是用美丽的面孔去插人最狠毒的冷刀子，而不是楚楚可怜的跪在地上向我低头求饶。

这才是我认识的林栖若啊！

我连同办公室里完整的监控视频一并点击发送，然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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