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陵

十三岁的时候，我和卢蓁蓁疯狂的痴迷红尘书生，两个人几乎就是他的头号追随者。因为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他长的模样，我们两个还曾经一起去调查过。

我们出钱收买了书肆的小工，跟着他前去收稿，去了城西的一出民居。京城的城西住的基本上都是手工匠人，和小商小贩。那里的民居都很低矮，挤挤挨挨的在一起，大多数的房屋都没有院子，临街而建，从外面望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

那个小工也只是站在一处民居的门口，敲了门也不进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从门口走出一个小童，小童的手上捧着一只大大的匣子。

“这是新书的稿子，你拿好了！”

小童一手将匣子递给了小工，另一只手接了小工递过去的钱袋，拿在手里还掂了掂。

“上一本书卖的很好吧？”

小童像是对钱袋的重量很满意，那双带着狡黠的大眼睛带上一点笑意，只是那点笑意还没有完全到达眼角，便看到了站在小工身后的我和卢蓁蓁，他的眼中立刻升起一股警觉来。

“那两人是谁？平日不是你一人过来收稿子的么？”

小童看了我们两眼，低声而严厉的问小工。

“这是我们店里先招的伙计，呆头呆脑的，老板让我带带！”

小工陪着笑低声的解释：“我知道先生是讨厌生人的，我哪里会带无关的人过来，小哥你看看我都让他们远远的站着的，他们又是呆傻的，绝对不会扰了先生清净的！”

小童又打量了我和卢蓁蓁两眼，大约是我们俩个此时的表情和眼神无须刻意就已经很深刻的诠释了呆傻，所以他的目光也没有多停留，只是有低声的警告了一下小工，然后便哐当的将门给关上了。

那门关上之后，小工转身抹了抹额头，然后催促着我和卢蓁蓁赶紧走，一路上还在絮絮叨叨，生怕自己的饭碗不保，我们后来还多给了他些钱才打发了他。

这一次我和卢蓁蓁不仅没有一睹红尘书生的真容，反而更加的神秘，卢蓁蓁回去还说那个小童的眼神凶狠的就像一只狼崽子。

我是没有见过狼，不要说狼就是狗，我见到的也是那种乖顺的。卢蓁蓁说她在军营里见过，凶狠而记仇。她不喜欢狼，因为狼会吃人，边塞苦寒，那些畜生会和人抢食，还把人做食物。

“我讨厌那个小童！”

这是卢蓁蓁和我分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我们俩便放下了对红尘书生面貌的执念。那一年恰逢科考，无数的学子涌进了京城，京城的茶馆中到处都是高谈阔论吟诗作对的书生，卢蓁蓁又拉着我挑她的第一百零八位的未来夫婿后备役，我们也就淡忘了那个小童。

然而有一日我却在一个书生的聚会上又再一次见到了那个小童，彼时我坐在朱雀大街最好的食肆的二楼，面前摆着食肆大师傅最新的菜式。然而那日我没有什么胃口，便捧着杯清茶倚在窗边发呆。

神游太虚间被卢蓁蓁一巴掌拍到肩膀上，差点手中的清茶都让她给打掉了。若是京城其他的闺秀恐怕这一掌就能让她们痛哭出声。

“肖霖，快看，快看，那个书生长的真是好看啊！”

卢蓁蓁的声音已经荡漾了，眼神炙热的我真怕她下一刻就要上演当街强抢美貌书生的戏码！

我抬头看去，倒真是个貌美的书生！只是让我更加惊讶的是书生身边带着书童，正是那日我们看到那个眼神凶狠如狼的小童。

我告知了卢蓁蓁，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也没有认出来，而且她对那个小童居然没有了记忆。

卢蓁蓁并不是转头就忘的人，然而那时这个小童对我俩来说不过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忘记了也无所谓，便也没有多追究。原本只是我和卢蓁蓁少女时期，京城不学无术无才无德生涯中很不经意的一点记忆而已，然而却没有想到六年之后，我会在远离京城的金陵再次见到那个小童，而他已经长成翩翩模样，清冷的眉眼还是当年卢蓁蓁喜欢那种模样。

这写书之人大约是长情之人，居然不知道纨绔贪爱美人的类型是多变的，而我和卢蓁蓁也算得上京城的女纨绔了，凭什么我们几年如一日的会喜欢同种类型的美男呢？

啧！这话本写的太差了！

“贵客一看就不是金陵人士吧？是打哪里来啊？”

三十娘轻摇着小团扇和抱剑的静思攀谈。这群人中谁的身份最为尊贵，打从上船的那一刻起，她便看的清清楚楚了，只是这根高枝却不是她可以凑过去的。她在这秦淮混迹这么多年，周旋于无数的达官贵人之间，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恐怕早就化作这河底的女怨了！

“从京城来的！”静思挑眉，“老板娘难道不知道陛下与太后出巡到了金陵吗？”

三十娘自是知道的，不然他们这艘画舫今夜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人了，她三十娘的画舫自下河以来哪一日不是灯火通明，这金陵的官场哪位大人物没有来过她的画舫！

“这个奴家自是知道的，贵人这是跟着天子出巡的？”

三十娘说着话又往被众人簇拥着的方向看了看，明眸皓睐，灼灼生光，她才看了一眼便被一个英武的男子给一眼扫了回来，见过各色人物的她被这一眼惊了一跳，赶紧的收回目光。

“我们是什么身份，老板娘不是早就得知了吗？不然这画舫怎的恰好就停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呢？”

三十娘刚刚被肖锦书的眼神吓了一记，又被静思颇有些阴恻恻的语气给惊到，脸上的笑容都忘记了。

“贵客这是，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家怎么会知道贵客的身份呢！”

“哪个弹琴的是什么人？看上去像个书生？你这画舫居然还收容读书人卖艺？就不怕吃官司？”

本朝有令，读书人不得流连青楼楚馆，一经发现不得参与科考。然而这条绝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纸空文，唯一发生作用的时候大约就是攻讦政敌的时候。

“贵人冤枉啊，司贞可是从小就在我这画舫长大的，他哪有福气去做个读书人，不过是长了副好皮囊罢了！他的母亲是我的姐妹生下他就去了，还是我一手把他给养大的，我这船上也不养闲人，他平日就给客人们弹琴助兴！”

河上清风徐徐，琴声悠悠。下船的时候我还有些意犹未尽，待下了船还回头看了一眼，那名叫做司贞的琴师便站在画舫众人之中，即使灯火幽幽，人群中也是一眼便能看到。

“主子，怎么了？”

苏尚宫见我回头，回头看了一眼，应该也是看到了人群中的司贞，像是打量某些货物一般。

“主子，这些个人不干净，老奴觉得还是得挑些身家清白干净的，调教一番再留在身边。”

不亏是宫中的老嬷嬷，果然是见多识广。

“嬷嬷说的有道理！”

作者：肖太后：这个琴师。。。

苏尚宫：娘娘，您看老奴为您挑的，这一水的年轻英俊帅气还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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